碎星坊市东南角,“暗星酒馆”的招牌歪斜地悬挂着,由某种暗红色的发光苔藓拼凑而成,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液。推开沉重的、布满划痕的金属门,一股混杂着劣质酒精、汗臭、血腥以及某种刺激性烟草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喧嚣与粗野的狂笑。
酒馆内部空间极大,却显得拥挤不堪。粗糙的金属桌椅随意摆放,形形色色的修士挤作一团。有人类,有妖族,甚至还有一些形态诡异、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异族。他们或高声划拳,或低声密谈,或醉眼朦胧地打量着每一个新进来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贪婪,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血腥冲突。
楚然收敛气息,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酒馆,找了个最角落、背靠墙壁的阴暗位置坐下。他要了一杯最普通的“星尘酿”,酒液浑浊,入口辛辣,却有助于他更好地融入环境。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小口啜饮,实则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散布开来,捕捉着酒馆内嘈杂的声浪中可能蕴含的有用信息。
“……‘血屠’那帮疯子昨天在‘碎星带’又干了一票,抢了一船‘星泪砂’,听说死了三个假丹……”
“……放屁!明明是‘影刃’的人黑吃黑!‘血屠’的老大现在正满世界找他们算账呢……”
“……管他谁干的!最近货源紧,星泪砂的价格翻了三倍!妈的,这鬼地方越来越难混了……”
“……听说‘星陨阁’的人也来了?他们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不屑来这种地方吗?”
“……嘘!小声点!星陨阁也是你能议论的?不过……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跟一艘古舰有关……”
古舰!楚然心中一动,注意力更加集中。
“……可不是嘛!‘逐风号’!听说那船沉在‘死寂漩涡’边缘,里面有好东西!连幽冥殿那帮阴货都盯上了!”
“幽冥殿?!”旁边一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猛地提高音量,随即又警觉地压低声音,“妈的,碰到那群疯子准没好事!上次在‘黑陨星带’远远看到他们的黑旗,老子立马调头就跑!”
“幽冥殿……逐风号……”楚然默默记下这些关键词。凌寒的情报得到了印证。
这时,酒馆中央一阵骚动。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却如同毒蛇般锐利的修士跳上一张桌子,挥舞着一块残缺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金属圆盘碎片,高声叫道:“各位!瞧一瞧看一看了!正宗的上古‘星枢罗盘’碎片!刚从‘尘晶河’深处捞上来的宝贝!能指路,能避祸,探索遗迹的必备神器!底价五百灵石,价高者得!”
正是三日后拍卖会的压轴之物——星枢罗盘碎片提前在这里出现了?楚然目光一凝,仔细感应那碎片。碎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表面刻着模糊的星辰纹路,确实散发着一丝古老而玄奥的空间波动,但与传承记忆中关于完整星枢罗盘的描述相比,气息微弱了太多,而且似乎……有某种不协调感。
“五百灵石?瘦猴,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一块破铜烂铁也敢卖这个价?”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嗤笑道。
“你懂个屁!”那被称为“瘦猴”的修士梗着脖子,“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上次要不是靠着它,老子早就陷在‘幻光迷域’里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哄笑和质疑,显然对这碎片的真实性存疑。但也有一些人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
楚然没有轻举妄动。他暗中运转星守传承中关于器物鉴别的法门,双眸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星辉,仔细审视那碎片。片刻后,他心中了然。这碎片确实是古物,蕴含一丝微弱的空间法则痕迹,但核心灵性早已湮灭大半,且内部结构有被强行拼接的痕迹,恐怕是用了不止一块残片拼凑而成,效用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在某些关键时刻失灵。价值远不如瘦猴吹嘘的那般高。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初入星墟海、急需导航工具的他来说,仍有一定价值。只是,此刻出手,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他沉吟之际,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在酒馆角落响起:“六百灵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连面容都隐藏在阴影下的修士,气息晦涩难明,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寒。
“是‘黑煞’!这家伙也看上这碎片了?”
“晦气!他看上的东西,谁敢抢?”
酒馆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几分,显然对这“黑煞”颇为忌惮。
瘦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有些畏惧,强笑道:“黑……黑煞大人出价六百!还有没有更高的?”
楚然眉头微皱。这黑煞的气息,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与幽冥殿修士有几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更加驳杂阴邪。他暂时按捺住竞价的冲动,静观其变。
“七百。”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来自吧台方向。那是一名身着火红色皮甲、身材火爆、面容娇媚却眼神凌厉的女子,她慵懒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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