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之价 第47章 世界之脐

冰洞深处吹出的寒风带着亘古的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混沌之种”、“初始噪波”，这些来自“守望者”口中的词汇，充满了神话色彩，却可能是阻止全球“降格”的唯一希望。

“那个冰洞，”陆时看向面具“守望者”和自称“鹰眼”的巡林客，“就是通往‘基盘根源’的入口？”

“守望者”沉默地点头，他那雕刻着网格与眼睛符号的面具在雪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神秘。“此乃通往‘地脉源流’的路径之一，亦是‘初始噪波’残留最为显着之地。然，路途险恶，非意志坚定者不可入。汝等所见之‘有序’，在此地将被极致之‘混沌’所取代。”

“鹰眼”补充道，语气严肃：“我们巡林客世代记录地脉变迁，也曾有先辈试图深入源流，探寻世界本质，但大多有去无回。里面有什么，没人能说清。可能是物理规则的混乱区域，可能是意识本身的迷宫，甚至可能是……时间的断层。”

老张看着那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洞口，咽了口唾沫：“头儿，这听起来比对付拿枪的歹徒还邪乎。”

陆时深吸了一口冰冷稀薄的空气，肺部感到一阵刺痛。他知道这绝非普通的洞穴探险。这涉及到“渡鸦”理念中关于世界本质的核心，是“有序”与“混沌”两种力量交锋的最前线。如果“降格派”的“灰塔”是要建立一个绝对的秩序场，那么对抗它的力量，或许就藏在这极致的混沌之中。

“我们没得选。”陆时目光坚定，“如果‘灰塔’建成，所有人都将失去选择的权利。再邪乎，也得闯一闯。”

他转向“鹰眼”和“守望者”：“我们需要向导，或者至少是你们所知的一切关于里面的信息。”

“守望者”缓缓抬起手，指向冰洞旁边一块不起眼的、布满苔藓的岩石。那岩石上，刻着一个与“静默之眼”类似的符号，但线条更加狂放不羁，中心的眼睛是闭合的。“此乃‘沉睡之眼’，乃古代先民所留，意指源流深处，观测本身亦会迷失。吾等无法同行，吾等之‘秩序’倾向，在深处将成为累赘，甚至……诱饵。”

“鹰眼”从怀中掏出一本用防水油布包裹的、极其古旧的皮质笔记本，递给陆时：“这是我家先祖，一位曾侥幸从源流边缘归来的巡林客留下的笔记。里面记录了他所见所闻的碎片，以及……他凭借记忆绘制的一部分路径图。希望对你们有用。记住，在里面，不要相信你们的眼睛，甚至不要完全相信你们的大脑。信任你们生命最本能的直觉，信任……‘噪波’本身。”

陆时郑重地接过笔记本。这可能是人类对那片未知领域仅存的、不成体系的记载。

准备就绪后，陆时、老张，以及一名自愿加入的、拥有极地生存和探洞经验的特勤队员“山猫”，三人组成了探险小队。他们携带了最高级别的防护装备、生命维持系统、武器，以及各种科学探测仪器，当然，还有那本古老的笔记和那枚作为信物的粗糙徽章。

在“守望者”低沉的、仿佛吟唱般的祝福（或者说警告）声中，三人打开了头灯，步入了那片象征着世界“初始混沌”的黑暗。

冰洞初入时狭窄逼仄，四周是万年寒冰，温度骤降。但前行数百米后，景象开始变得诡异。冰层中开始出现闪烁的、并非反射自他们头灯的奇异磷光，空气中也开始弥漫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让人的牙齿都感到发酸。

探测仪器上的读数开始疯狂跳动，物理常数似乎变得不稳定，重力方向偶尔会产生微小的偏差。指南针彻底失灵。

“我们已经进入异常区域了，”山猫看着手腕上的多功能探测器，声音紧绷，“空间结构可能都不稳定了。”

陆时翻开了那本古老的笔记。里面的文字是一种混合了象形和符号的古老文字，幸好“鹰眼”附上了翻译注释。笔记主人用充满恐惧和敬畏的语气描述了他看到的景象：流淌的岩石、凝固的闪电、会吞噬声音的黑暗区域、以及……在混沌深处，偶尔惊鸿一瞥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的“光之漩涡”。

根据笔记中那潦草而抽象的地图，他们选择了一条看似通往深处的路径。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超乎想象。他们走过一段通道，两侧的冰壁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折射出扭曲变形的人影；他们穿过一片区域，那里时间流速似乎忽快忽慢，让人头晕目眩；他们还遭遇了一种无形的“空间褶皱”，差点将小队分割开来。

“这鬼地方……物理定律在这里是放假了吗？”老张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固定绳索。

“或许……这里的‘定律’本就与我们认知的不同。”陆时努力保持着冷静，观察着四周。他注意到，在那些最混乱、最不符合常理的区域，他体内那种因为长期接触案件而产生的、对“异常”的直觉，反而更加敏锐。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指引他，避开那些致命的“有序陷阱”（笔记中提到的，一种看似平静实则能将人瞬间“格式化”的区域），走向更深层的混沌。

经过难以计算时间的艰难跋涉（他们的计时设备早已失灵），他们终于抵达了笔记中描述的“源流大厅”。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广阔地下空间。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无数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光带和气旋在虚空中流淌、碰撞、湮灭又重生。这里没有固体，没有液体，只有纯粹的能量和信息在狂乱地舞蹈。空间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和膨胀的黑暗漩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引力和……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那就是“地脉源流”？“初始噪波”的源头？

就在他们震撼于眼前的景象时，陆时怀中的那枚粗糙徽章，突然变得滚烫，并且发出了微弱的、与周围混沌能量节律相呼应的震动！

同时，他感到自己意识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思维。那声音混乱、嘈杂，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智慧与古老。

“混沌……之种……”陆时喃喃自语，他感觉那个呼唤，就来自黑暗漩涡的深处。

然而，想要接近那个漩涡，他们必须穿越这片极度混乱的能量之海。笔记中对此没有任何记载，那位先祖也未曾抵达过这里。

“怎么办？头儿？”山猫看着探测器上爆表的能量读数，脸色发白。任何一丝能量的擦碰，都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陆时闭上眼睛，摒弃了所有理性的思考和恐惧，完全依赖于那份源自生命本能的直觉，以及怀中徽章传来的、微弱的指引。

“跟着我。”他睁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不要思考，不要抵抗，就像……融入这片混沌一样。”

他率先迈出了脚步，踏入了那狂乱的能量流中。老张和山猫一咬牙，紧随其后。

奇迹般地，当他们放弃抵抗，身心放松，试图与周围的混沌“同步”时，那些狂暴的能量流仿佛有意识般避开了他们，或者轻柔地托着他们，向着中心的黑暗漩涡前进。

他们仿佛穿行在世界的梦境之中，见证着宇宙初开时的壮丽与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抵达了黑暗漩涡的边缘。那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一种极致的、包含了所有可能性与不可能性的“存在”。徽章的震动达到了顶点。

陆时伸出手，探向那漩涡的中心。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片黑暗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星辰的生灭，看到了生命的演化，看到了文明的兴衰，看到了无数平行世界的分支与坍缩……所有的一切，都源于这最初的“噪波”，这永恒的“混沌”。它既是毁灭，也是创造；既是无序，也是所有秩序的源泉。

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坐标，以及一个简单的“指令”，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坐标：（一组超越常规三维理解的复杂多维坐标）

指令：“播种。”

信息传输完成的瞬间，巨大的能量将三人推出了黑暗漩涡，温和地送回了“源流大厅”的边缘。

陆时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感觉自己的大脑几乎被那庞大的信息撑爆。老张和山猫也状况类似，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茫然。

他们找到了。“混沌之种”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段信息，一个来自世界本源的“权限”或者说“指令”！而那个坐标……

陆时努力回忆着那个坐标，发现它并非指向地球的某个具体地点，而是指向一个……维度叠加点？一个现实结构与“基盘”深度交织，最容易受到“调律”影响，也最容易接受“混沌”干预的特殊位置！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陆时挣扎着站起来，“我知道‘灰塔’可能在哪里了，也知道……该怎么阻止它了。”

回程的路，在“混沌”无形力量的庇护下，变得异常顺利。当他们终于走出冰洞，重新感受到高原凛冽但“正常”的空气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守望者”和“鹰眼”依旧等在外面，看到他们出来，尤其是感受到他们身上残留的、那丝精纯而古老的“混沌”气息时，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你们……接触到了源流？”“守望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

陆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我们需要立刻行动。‘灰塔’的奠基地点，我已经有线索了。”

他抬头望向星空，那个多维坐标在他心中清晰无比。那是一个同时处于地球物理空间和某种高维信息层面的奇特点，一个真正的……“世界之脐”。

决战的地点，不在高山，不在深海，而在一个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