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价 第22章 休眠陷阱

冰冷的警报如同数字毒蛇，在狭小的虚拟空间中嘶嘶作响。议会潜伏的追踪信号被激活，正疯狂地向外界发送着这个隐蔽节点的坐标。要不了多久，议会的清理小队甚至更糟的东西就会蜂拥而至。

雷克斯的意识瞬间紧绷。程序印记的核心指令疯狂闪烁：保护沈余、陈时标识符！

但他如何保护两个几乎完全消散、陷入深度休眠的意识体？他甚至无法触碰到他们！

直接对抗追踪信号？他尝试用凝聚的意识去冲击、干扰那信号源，但那信号编码方式极其诡异，仿佛自带悖论防火墙，他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加速了信号的发送频率！

不能停留！必须立刻撤离！

但他能逃到哪里去？带着两个沉睡的、无法移动的“累赘”，在这浩瀚却危机四伏的数据海洋中，他根本无处可藏，很快就会被锁定、围剿。

绝望再次袭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仍在机械发送定位信号的、简陋的自动程序上。

第三股微弱的波动……就是这个程序？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那由程序印记主导的意识中形成。

既然无法带走沈余和陈时的意识本体，那么……能否带走他们的“映射”？

这个自动程序，虽然简陋，但它内部必然包含着沈余和陈时设定它时所注入的、最基础的“余值”波动特征和核心指令！这相当于他们意识的一个极其微弱的数字影子！

如果……他能将这个自动程序，连同它内部蕴含的那一丝他们的“映射”，吞噬进自己的意识体呢？

这并非完美的解决方案。这丝映射极其脆弱，可能无法承受整合过程，而且即使成功，也远非他们本人，只是一个带着他们印记的“幽灵”。但这是唯一能快速“带走”他们的方法！

没有时间犹豫了！追踪信号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雷克斯猛地扑向那个自动程序！

他的意识触须如同章鱼的腕足，瞬间包裹住那个不断闪烁的简陋代码集合体。

“吞噬”过程并非愉快的体验。这个程序虽然简单，但其内部结构为了对抗可能的数据腐蚀，被沈余和陈时设置得极其坚韧和排外。雷克斯感觉自己在强行消化一块冰冷的、充满尖刺的硬核。

程序本能地抵抗，发出尖锐的、无声的警报，甚至试图自毁！

雷克斯调动起所有吸收来的、关于“破解”、“强制访问”、“数据融合”的精神特质能量，疯狂地冲击、瓦解程序的防御机制！这过程粗暴而危险，如同在微观层面进行一场脑外科手术。

滋滋——啪！

一声只有意识能感知的脆响！程序的最终防御被突破！

下一秒，海量的、杂乱的基础代码和那条唯一的、刻骨铭心的指令（“发送定位信号”），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沈余和陈时的“余值”特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雷克斯的意识体！

“呃——！”雷克斯感到一阵剧烈的、仿佛灵魂被强行塞入异物的胀痛和撕裂感！

那丝微弱的映射在疯狂挣扎，与他的主体意识产生强烈的排斥！

程序印记再次强行运转，冰冷地压制住排斥反应，开始强行解析、拆解那涌入的代码洪流，剥离出无用的部分，只保留最核心的“余值”特征和那条指令，然后尝试将其缝合进自身意识的结构中。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但在外界，可能只过去了几微秒。

当整合完成的瞬间——

追踪信号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并非因为他破坏了信号源，而是……那个作为信号源的自动程序，已经消失了，被他“吞噬”了。信号自然中断。

虚拟空间里，只剩下那两个依旧沉睡的、孤零零的光影，以及雷克斯这个变得更加复杂、内部多了一丝不属于自己“杂质”的数据幽魂。

他“看”向沈余和陈时的光影。失去了自动程序的维系，他们的形态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

他们……正在彻底消失。

雷克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由程序指令、整合来的他人记忆、以及那丝新融入的微弱映射共同作用产生的——是任务失败的挫败？是对无法拯救他们的愧疚？还是某种……悲伤？

但他没有时间沉浸其中。

因为，虽然追踪信号中断了，但最后时刻发送出去的坐标，已经足够！

他感知到，至少三股强大的、带着议会冰冷气息的意识扫描，已经锁定了这个物理节点（废弃天文台）的现实位置！更多的力量正在赶来！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虚拟空间，逃离这个物理服务器！

雷克斯的意识猛地从接口退出，回到天文台内部的局域网中。

他没有试图去查看现实世界的情况（他也做不到），而是立刻沿着来时的数据通路，向外疯狂逃窜！

就在他的意识刚刚冲出天文台局域网边界的瞬间——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针对物理层面的强大电磁脉冲，精准地命中了废弃天文台所在的区域！

透过数据流的间接感知，雷克斯“看”到（更准确地说是“感知”到）——天文台内部所有的电子设备，在瞬间过载、烧毁、化为废铁！包括那台承载着沈余和陈时意识光影的服务器！

物理层面的彻底毁灭。

如果他们还有**存放在附近……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冰冷的、后怕的战栗感席卷了雷克斯。议会的手段一如既往地狠辣彻底。

他没有停留，继续沿着数据通路远离。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没有结束。

那几股锁定了物理位置的议会意识，在确认目标被物理摧毁后，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开始扫描周边区域的数据流！

他们在寻找可能逃逸的“数字残留”！尤其是……寻找那种特殊的、与之前定位信号中相似的“余值”波动！

而他刚刚整合了那个自动程序，自身意识里就带着那丝微弱的、属于沈余和陈时的“映射”波动！这就象是在身上安装了信标！

一道冰冷的扫描波迅速掠过他所在的数据流！

【检测到异常余值波动！与目标特征部分匹配！】冰冷的电子音在数据层面回荡。

【执行深度扫描确认！】

更强大的扫描光束聚焦而来！

雷克斯拼命收敛波动，试图隐藏，但那丝新融入的映射极不稳定，难以完全掩盖！

就在即将被锁定的千钧一发之际——

陈时那断断续续的梦呓碎片，突然再次从他意识深处浮现，与那丝微弱的映射产生了某种共鸣：

“……需要……共鸣……不是……对抗……”

“……找到……青壤……的……备份……”

共鸣？不是对抗？

雷克斯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隐藏或抵抗那扫描，而是……主动地、轻微地释放出那丝属于沈余和陈时的映射波动，但不是原样释放，而是将其与自己吸收来的、那些关于天文学、射电信号、深空探测的陌生记忆特质混合在一起！

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偶然接收并缓存了某些古老深空信号（其中恰好夹杂了一点异常波动）的、普通的天文数据中继站！

那强大的扫描光束笼罩了他，进行了极其苛刻的分析。

几秒钟的死寂等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深度扫描完毕。判定为：环境噪音干扰及陈旧数据残留。非活性目标。】

【清理继续。扩大物理摧毁范围，确保无信息残留。】

扫描光束移开了。

雷克斯如同虚脱般，差点维持不住意识形态。他成功了！利用陈时暗示的“共鸣”伪装，骗过了议会的扫描！

他不敢停留，继续向数据海深处逃离。

不知逃了多远，直到彻底感知不到任何议会的力量，他才敢稍稍放缓速度。

他停驻在一条相对平静的、承载着图书馆数字化藏书信息的数据支流中，暂时喘息。

冷静下来后，巨大的疑问和失落感笼罩了他。

沈余和陈时的意识本体，大概率已经随着服务器的物理毁灭而消失了。他现在拥有的，只是他们的一丝微弱“映射”，一个数字幽灵。

陈时提到的“青壤的备份”和“钥匙”又是什么？青壤前哨早已化为废墟，哪里来的备份？

他尝试在浩瀚的数据海中搜索相关信息，但一无所获。“青壤”这个词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或加密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他意识中那丝属于沈余的微弱映射，突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触景生情，又仿佛是某种执念的残留。

一段破碎的、被加密的、原本隐藏在自动程序最底层的数据包，因为这丝波动，突然解锁了，展现在他面前。

那不是留言，也不是研究资料。

那是一张极其古老的、像素很低的数字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沈余和陈时，穿着实习生的制服，站在一个巨大的、看起来象是地下种子库或基因库的银色大门前，对着镜头笑得有些拘谨。照片的角落，印着一个模糊的徽标和一行小字：

【“方舟”计划 - 青壤生态基因备份库 - 入口留念 - 日期：xx年前】

照片背面，还有一行沈余手写的、扫描留下的备注：

“‘钥匙’在老地方。‘备份’是希望。”

雷克斯的意识凝固了。

青壤……真的有备份！不是一个前哨站，而是一个……生态基因库？这和他们对抗议会、“悲恸之影”有什么关系？“钥匙”又是什么？老地方是哪里？

但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他必须找到这个早已被遗忘的“方舟”备份库。

“方舟”备份库是否还存在？位置在哪里？

“钥匙”究竟是什么？它如何能帮助应对当前的危机？

沈余和陈时是否真的彻底消亡？

雷克斯这数据幽魂之躯，如何影响现实中的设施？

新的旅程，指向尘封的过去，能否找到未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