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折价 第11章 窥视之眼

简介里那句看似随意的话，此刻读起来却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它不再是一种洒脱，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模糊，一个用于在不同身份间切换的完美注脚。

赵明。李明。

极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一个从2007年（甚至更早）就出现在林婉婷生活中，可能与她有过深刻连接（无论是技术合作还是情感纠缠），并在后期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潜伏在她身边，直至她死亡的男人。

沈余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寒意，她下意识地环抱住双臂，目光惊恐地扫过密室四周那些冰冷的电子设备。那个男人……那个“明”……他负责维护这里的一切。他有没有在这些设备上动过手脚？他是不是正通过某个隐藏的摄像头，看着他们此刻的惊恐和发现？

“他……他能看到我们吗？”沈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陈时的脸色也无比凝重。他快速检查了工作台上那台老旧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指示灯——是熄灭状态。他又用手机的手电筒仔细照射房间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高处和视线死角，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针孔摄像头。

但这并不能让人安心。一个能策划如此长期身份伪装的人，想要隐藏一个窥探装置，方法太多了。

“不确定。”陈时实话实说，“但我们必须假设有这种可能。”

一种被无形之眼注视的压迫感，沉甸甸地笼罩了下来。每一个看似冰冷的机器，此刻都仿佛带上了活物的嫌疑。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余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立刻报警吗？可是……我们该怎么解释？因为一个同名巧合和一封老邮件，怀疑一个It员？”证据太薄弱，动机更是一片模糊。报警很可能只会打草惊蛇。

陈时的大脑在飞速计算。恐惧和冲动是低效能的情绪，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策略。

“不能慌。”他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存储载体，“如果他真的在监视，我们的恐慌正是他想看到的。如果他不在监视，那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他走到那台开着“project Z”文件夹的电脑前：“当务之急，是找到更多实质性的证据。关于这个‘明’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和林婉婷关系的实质。”

他快速操作起来，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种争分夺秒的决绝。他尝试搜索所有包含“ming”、“Zhao”、“Li”、“Z”等关键词的文件，浏览“project Z”文件夹里更多内容，试图拼凑出这个项目的全貌以及“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沈余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些打印出来的通信记录上，不再局限于2007年那一封，而是开始系统性地翻阅不同年份的活页夹，寻找更多关于“明”的蛛丝马迹，试图勾勒出两人关系的演变轨迹。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鼠标点击的轻微声响。

突然，陈时在一个标记为“2010_Architecture”的子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文件名是“ming_Final_proposal.zip”。

几乎同时，沈余在2011年度的通信活页夹里，抽出了另一张邮件打印件。这封邮件比2007年那封长了很多，内容涉及一个名为“永恒沙漏”的私人云存储架构设计，技术性很强。邮件的发件人依然是“Zhao, ming”，但在这封邮件的末尾，签名下方，多了一行手写的小字笔记。

是林婉婷的笔迹。她在那行打印出来的签名旁，用娟秀而清晰的笔迹写下了一个词：

“my chronos?”

我的……时间之神？

沈余猛地抬头，看向陈时，眼中再次充满了震惊，但这一次，震惊中夹杂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

“chronos……”她几乎是无声地念出这个词。

陈时也立刻反应过来——沈余在“余温”平台上的Id，正是“chronos”！

这绝不可能又是巧合！

林婉婷在私下里，用沈余的平台Id来称呼（或者说联想）这个神秘的“明”？

这意味着什么？

是林婉婷在认识沈余、使用了“余温”平台之后，觉得“明”的气质符合“时间之神”的意象，从而写下了这个备注？

还是……这个备注的时间远早于“余温”平台的诞生？那么，“chronos”这个Id，是否本身就与这个“明”有关？沈余选择这个Id，是无心之举，还是……

陈时和沈余的目光再次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线索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缠绕上了沈余自身。

沈余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远离了那些活页夹，仿佛它们突然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她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而这个漩涡，似乎正在将她自己也卷入其中。

陈时看着那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和沈余苍白的脸，果断做出了决定。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无论他是否在监视，这里都不再安全。我们需要把这些最关键的证据带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

他快速地将“ming_Final_proposal.zip”加密文件拷贝到一个空U盘里，然后拔下。同时，他将那两张写有“Zhao, ming”和“my chronos?”的纸张小心地折好，放入口袋。

“走！”他拉住还有些恍惚的沈余的胳膊，快步走向楼梯。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楼梯的那一刻，陈时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来电，也不是App推送，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让陈时和沈余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