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祠一夜,风雨涤荡,亦洗练道心。
翌日天明,雨歇云未散,天色依旧阴沉。
许清安离开那处无名山神庙,御空而起,白鹤伴飞。
山野间雾气氤氲,沾湿衣襟,带着沁人的凉意。
偶有狐兔獐鹿受惊窜逃,留下一串蹄印,旋即消失在密林深处。
如此飞行了大半日,脚下地势渐低,水汽愈发丰沛。
轰隆隆的声响自前方传来,初时细微,继而渐响,最终化为震耳欲聋的咆哮。
穿过最后一片林地,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大江,横亘于天地之间,浊浪滔滔,奔腾咆哮,气势惊人。
江面宽阔,几**不到对岸,水色浑黄,卷着泥沙断枝,以万马奔腾之势向东泻去。
两岸峭壁如削,怪石嶙峋,更显江流险急。
此乃淮水一段极为凶险的河道,名为“老龙口”,暗礁密布,漩涡丛生,寻常舟船绝难渡越。
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艄公,行至此地也要屏息凝神,祷告龙王爷保佑。
许清安御空落于江边的高崖之上,江风猛烈,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他目光沉静地打量着这天地之威,神识如网般撒出,感知着江水的流速、深度、暗礁的分布以及水下那些湍急的暗流。
若要施展神通,踏波而过,或是御风而行,于他而言不过一念之间,但他并未如此。
既入红尘,便依红尘之法。
他举目四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渡口。
在下游不远处,江水稍缓之处,果然看到一个极其简陋的小小渡口。
几根歪斜的木桩打入岸边淤泥,系着一条破旧不堪的乌篷小船。
船身随着波涛剧烈起伏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一个老艄公,披着蓑衣,蹲在船头,正费力地修补着船篷,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江水的痕迹。
许清安缓步而下,来到渡口。
老艄公听得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来客。
见是一青衫书生,背着药箱,气度不凡,竟似要在此等天气渡江,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老先生,可渡江否?”许清安拱手问道,声音平和,压过了江涛轰鸣。
老艄公摇摇头,声音沙哑:“后生,今日水太凶,‘老龙’发怒哩!我这破船,经不起折腾,不敢过,不敢过!”
许清安看向那波涛汹涌的江面,好奇问道:“老龙发怒是何意?”
老艄公着江水:“你看那漩涡,瞅见没?吞船的阎王口!还有那暗礁群……这时候过江,九死一生!”
正说话间,上游忽然传来一阵惶急的呼救声,夹杂着惊惶的哭喊。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上游里许处,一条稍大些的货船,不知是因操作不当还是撞上了暗礁。
船身倾斜,已然失控,正被汹涌的江水裹挟着,如一片落叶般向下游冲来!
船板上人影慌乱,哭喊声被涛声撕得粉碎。
那货船翻滚着,直直撞向一片突出的暗礁群!
“完了!”老艄公猛地站起,脸色发白,捶胸顿足,“是张老四的船!哎哟!”
眼看惨剧即将发生,许清安眸光微凝。
他悄然并指,对着那货船前方的江面,凌空虚划了几下。
指尖灵力微吐,无声无息没入江水之中。
下一刻,那片水域汹涌的暗流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拨动,微妙地改变了方向。
货船被一股巧力推动,船头险之又险地擦着最大的那片暗礁掠过,虽然船身被剐蹭得木屑纷飞,但终究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结局。
只是船底似乎已被礁石划破,江水正疯狂涌入,船身下沉速度加快,依旧岌岌可危。
船上的人惊魂未定,又陷入新的绝望,哭喊声更甚。
“快!快救人!”老艄公此时也顾不上危险了,猛地跳上自己的乌篷船,就要解缆。
许清安一步踏上船头:“老人家,我来助你。”
老艄公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许清安拿起船篙,往岸边轻轻一点。
这小舟竟如离弦之箭般,嗖地射入汹涌的江流之中!
老艄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慌忙抓住船舷,心中骇然:这书生好大的力气!
小舟在许清安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立于船头,青衫在狂风中鼓荡,身形却稳如磐石。
哪怕遇到一个个致命的漩涡与暗礁,也如履平地般平稳划过。
破旧的小舟在他驾驭下,竟如一条灵活的游鱼,在咆哮的浊浪中穿行,迅速逼近那艘正在下沉的货船。
老艄公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恐惧。
他操舟一世,从未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驾船手段!
很快,小舟靠拢货船。
货船上的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想要跳过来,反而使得两船碰撞摇晃,更加危险。
“莫慌!依次来!妇孺先行!”许清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镇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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