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剑破宿命劫 第367章 孤鸿绝唱

冰凝形神俱灭的飞灰，仿佛还飘散在空气中，带着一丝凄冷的余韵。萧天行倒在沈破云怀中，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生机在那黑暗死气的侵蚀下飞速流逝。沈破云渡入的龙元之力，如同杯水车薪，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的生命走向终点。

“师…师父…”沈破云的声音颤抖着，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恨！恨自己的无力！恨赵无忌的残忍！恨这该死的命运！

月璃持剑而立，泪痕未干，但眼神已彻底化为万年寒冰，死死锁定着异变赵无忌和那井道中的渊瞑本体。侍女的牺牲，如同最冷的冰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只剩下滔天的杀意和复仇的决绝。

孤鸿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原本平静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着濒死的爱徒，看着那消散于无形的忠魂，看着眼前这因他一时之怒而导致的惨烈局面，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和决绝，在他苍老的心头弥漫开来。

他一生追求剑道极致，守护宗门，本以为早已看透生死，超然物外。但此刻，至亲弟子与无辜者的鲜血，却让他明白，有些东西，远比个人的超脱更重要。

“天行…”孤鸿子望向萧天行，眼神中充满了歉疚与不舍。

萧天行似乎感应到了师父的目光，艰难地睁开眼，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不…不怪您…是弟子…学艺不精…护不住…破云…”

他又看向悲痛欲绝的沈破云，用尽最后力气，挤出一丝笑容：“破云…别哭…天绝宗…以后…就靠你了…还有…照顾好…月璃姑娘…你们…要…活下去…”

话音渐渐低微，最终，他头一歪，彻底停止了呼吸。那双曾经明亮、充满坚毅的眼睛，缓缓闭上，只余下一片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师父！！！！”

沈破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紧紧抱住师父尚且温热的身体，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半。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异变赵无忌发出猖狂得意的大笑，萧天行的死和孤鸿子的受伤，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下一个，就轮到你这老匹夫了！还有你们两个小杂种！”

渊瞑本体似乎也因这浓烈的死亡气息而更加兴奋，井道中的黑暗剧烈翻腾，酝酿着下一次攻击。

孤鸿子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再看死去的弟子，也没有理会狂笑的赵无忌。他的目光，越过了一切，仿佛看向了遥远的过去，又像是看向了虚无的未来。

他的气息，开始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不再是之前的凌厉无匹，也不是受伤后的萎靡，而是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宁静与浩瀚。周身那内敛的剑意，如同退潮般收敛，却又在更深的层次开始共鸣。

“破云，月璃丫头。”孤鸿子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天行，退到角落。守住心神。”

沈破云和月璃闻言，虽悲痛难抑，却下意识地遵从了这最后的指令，抱起萧天行的遗体，退到了大厅相对完整的一角。

孤鸿子独自一人，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异变的赵无忌和那深不见底的恐怖井道。他的青灰道袍无风自动，白发如雪飞扬。

“赵无忌。”孤鸿子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噪音，“你追求力量，以为力量便是终极。殊不知，力量，不过是守护之心的延伸。”

“今日，老夫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剑心。”

话音落下，孤鸿子缓缓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天地初开、万物源头的磅礴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震耳的轰鸣。只有一种“存在”本身的变化。整个环形大厅，不，是整个星椁核心区域的空间，都仿佛化为了孤鸿子剑意的一部分！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空间仿佛在折叠。

异变赵无忌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如同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剑之海洋，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致命的锋锐！他疯狂催动渊瞑死气，却发现连力量运转都变得滞涩艰难！

井道中的渊瞑本体也发出了不安的低沉咆哮，那庞大的黑暗剧烈收缩，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孤鸿子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已没有了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天道般冰冷的剑之法则。

他抬起手，并指如剑，指向赵无忌，也指向那井道深处的渊瞑。

“此剑，名为‘绝唱’。”

“以吾之魂，祭剑道永恒。”

“斩！”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的剑丝，从孤鸿子的指尖射出。

这道剑丝，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能量的防御，直接穿透了异变赵无忌那庞大的怪物之躯，穿透了井道中那无尽的黑暗，精准地命中了渊瞑本体的最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异变赵无忌的动作彻底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个细微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但他的气息，他体内那汹涌的渊瞑死气，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疯狂外泄、消散！他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开始寸寸碎裂，化为最精纯的黑暗粒子，最终彻底湮灭！

而井道深处，那庞大的渊瞑本体，也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尖啸！它的核心被那道看似微不足道的剑丝击中，如同被钉在了虚空中！无尽的黑暗疯狂涌动、挣扎，却无法摆脱那剑丝中蕴含的、斩灭一切的法则之力！它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萎靡下去！

一剑！

仅仅一剑！

便几乎同时重创了异变赵无忌和渊瞑本体！

然而，施展出这惊世一剑的孤鸿子，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他周身的剑意如同燃烧的火焰，正在急速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源和灵魂力量。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角落中抱着萧天行遗体、满脸泪痕的沈破云，又看了看眼神震撼的月璃。他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慈祥而释然的笑意。

“破云…天绝宗…交给你了…”

“活下去…”

话音袅袅散去。

孤鸿子的身体，彻底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剑意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缓缓升腾，最终消散在这片他守护至最后一刻的天地之间。

以身祭剑，孤鸿绝唱。

一代剑道传奇，于此落幕。

大厅内，只剩下渊瞑本体那逐渐衰弱的痛苦嘶鸣，以及沈破云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孤狼般的呜咽。

最大的威胁暂时解除，但付出的代价，惨重到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