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最后那句“守住这个家”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却又在废墟中点燃了最后一丝不屈的火焰。神殿的焦土之上,死寂被一种压抑而坚韧的喘息取代。重伤的史莱克众人再无人言语,各自收敛心神,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勉强扎下根须的残木,汲取着那滴生命之泉原液带来的微薄生机,全力对抗着体内肆虐的毁灭余烬与透支带来的无边虚弱。
林灵躺在马红俊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下那颗永恒炽凰神核的搏动,比之前狂暴的轰鸣微弱了太多,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力竭后的沉重与滞涩。她眉心的生命神印,那点微弱的光芒如同冬夜里的寒星,虽未熄灭,却凝滞不动。体内被唤醒的那一丝本源生机,微弱得如同游丝,在神躯的断壁残垣间艰难穿行,努力地净化着盘踞在经络与脏腑深处的毁灭规则灰烬。每一次生机流过被凤凰真火煅烧过的创口,都带来撕裂般的钝痛,仿佛新生的嫩芽在强行顶开焦黑的顽石。她苍白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抿得死紧,唯有那双半阖的眼眸深处,属于生命掌控者的那一抹微弱神采,在剧痛中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如同枯木深藏的年轮,记录着曾经的繁盛,也孕育着重生的渴望。
马红俊的状况更糟。他强撑着精神,手臂依旧保持着环抱林灵的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仿佛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再次消散。但生命原液带来的温润感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是神核被强行透支后反噬的滔天巨浪。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搅动,本源之损带来的虚弱感沉重得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破旧的风箱。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残留的金色血迹早已干涸成刺目的暗痕,那双曾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疲惫的血丝,视野边缘甚至开始阵阵发黑。他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那股要将他拖入无尽黑暗的沉沦感,以及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感知着怀中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唯有这心跳,是他对抗无边黑暗与剧痛的唯一锚点。
戴沐白和朱竹清背靠着一块巨大的断裂神像基座。朱竹清服下碧海潮生蕊后,断臂处那跗骨之蛆的毁灭死气被暂时压制,不再疯狂侵蚀,但失去一臂的剧痛和神力根基的震荡依旧让她浑身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紧身的战斗服。戴沐白将她小心地护在怀中,用自己宽阔却同样伤痕累累的背脊为她遮挡着废墟中可能存在的危险气流。他同样虚弱,强行催动白虎神力的反噬让体内气血翻腾如沸,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用下巴轻轻抵着朱竹清的头顶,传递着无声的支撑。他锐利的目光如同警惕的头狼,在唐三、马红俊、林灵以及昏迷的奥斯卡、宁荣荣之间来回扫视,守护着这方寸之地的安全。
小舞跪坐在宁荣荣身旁,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九宝琉璃塔塔身上那些细微却依旧狰狞的裂痕。翠绿色的生命原液光芒在塔内流转,如同温柔的溪水冲刷着伤痕累累的河床,裂痕在极其缓慢地弥合,塔身散发的宝光也比之前凝实了一丝。小舞眼中含着泪,动作却无比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修复。她不时抬头望向唐三的方向,看到他拄着修罗魔剑,强撑着站在废墟的最高处,血色披风残破不堪,背影却依旧挺拔如标枪,警惕地感知着这片死寂神域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小舞的心紧紧揪着,她知道,她的三哥此刻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巨大。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林灵紧抿的唇间,忽然逸出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吸气声。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初生幼鸟的第一次呼吸,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马红俊原本因剧痛和虚弱而有些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低下头,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怀中人儿的脸庞。
只见林灵眉心的生命神印,那点凝滞了许久的微光,如同被微风拂过的烛火,极其轻微地、但确实无疑地**跳跃了一下**!
虽然光芒依旧黯淡,远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这一下跳动,却充满了生命的韵律感,不再是濒死的余烬!
紧接着,更明显的变化出现了。
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如同被无形的画笔轻轻扫过,极其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晕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那血色淡得如同初春枝头最浅的粉樱,却足以驱散那令人绝望的死寂苍白,带来新生的第一抹讯号!
“灵儿…?” 马红俊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不敢置信的巨大狂喜和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奇迹。他环抱着她的手臂,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林灵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那双曾因虚弱而黯淡的眼眸,此刻虽然依旧疲惫,却清晰地倒映出马红俊憔悴而惊喜的脸庞,眼底深处那抹生命的神采,如同拨开云雾的月光,变得明亮了些许。她极其缓慢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一只冰凉的手,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到了马红俊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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