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柚强压下火气,挤出个笑脸。
“莫怕,方才是我心急说错话。”
她亲手替女子理了理青丝,“你且安心跳,回头赏你两匹上好的云锦。”
一听又有赏赐,女子立马打了鸡血,乐道:“谢姑娘!”
待古意离开,齐柚立刻冷了脸:“哼,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姑娘讨价还价!”
太极殿内,十二名舞姬捧着烟霞色纱绸翩然而至,在乐声中聚拢如含苞待放的花-蕾。
北羌公主对叶护说悄悄话,语气轻蔑:
“大恒人就喜欢靠人多充场面,全是花架子,定是跳不好,才要安排这么多人替她掩饰。”
话音刚落,十二名舞姬忽然水袖齐扬,恰似花瓣怒放,露出中-央金翎覆面的女子。
宋轩谨手中酒杯一顿,惊讶道:“咦?她何时混进去的?”
但见那领舞女子白衣素裹,鹅黄掐边,一个旋身便是三十六转,紧接着纤腿高抬过顶,单足而立稳稳转了个周。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这居然是平日那个草包齐二小姐?
简直太太太玄幻了吧!
齐皇后看着场中翩然起舞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这丫头总算没给她丢脸,倒是有几分齐家女儿的风范。
皇后哪里知道,那金翎面具下早已换了人,就连派去的梳妆宫女也被齐柚和戴着面具的古意唱双簧糊弄过去了。
乐声忽然转急,场中女子广袖翻飞,衣袂间的烟霞色渐渐晕染开来。
“咦?”有宾客小声惊呼。
只见那白色裙裾在光影变幻间,竟渐渐化作绯-红,恍若朝霞初现。
舞姿也随之突变,原本庄重的“凤舞九天”竟融入了九微花的灵动。
“妙啊!”
一位年轻臣子忍不住拍案叫绝,转头看向身旁友人,愣住了。
他的这位友人是皇商,名唤“黎离”,领了个光禄寺少卿的虚职,此次宴会用的琉璃樽就是出自他们黎家。
这位黎公子生性冷然,平日里对其他女子的歌舞从不多看一眼,此刻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嘴角居然还是笑着的。
年轻臣子暗暗称奇,心道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次请黎离去府中喝酒,他命家伎挨着黎离坐,黎离居然让她们起来,一点不给面子,简直跟和尚一样,没有世俗的欲-望!
这瞧着,黎离似乎对这齐柚感兴趣?
听说齐柚平时爱穿金戴银,很是豪横,原来是黎离品味独到,怪不得是天下首富呢。
舞至尾声,那绯-红又渐渐褪-去,复归素白,恰似朝霞映雪,美不胜收。
古意记着齐柚的嘱咐,旋转间朝太子方向送去几个秋波。
偏生太子只顾低头饮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
倒是对面的二皇子突然呛了口酒,一边咳嗽一边瞪着她。
宋轩谨用手肘捅了捅张崇的胳膊,小声说:“你快看二殿下那张脸,怎么黑得跟锅底似的哈哈哈!”
张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二皇子面上虽仍端着从容,眉梢却已压得极低。
当“齐柚”又一次朝太子暗送秋波,二皇子笑了,笑得很是危险,让张崇想到了曼陀罗花。
宋轩谨一脸都是吃瓜的兴奋,憋着笑道:“你瞧见没?二皇子手里的酒杯都快捏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抢了他媳妇儿呢!”
张崇奇怪,二殿下何时对齐家小姐这般在意了?
舞毕,众舞姬齐齐福身行礼。
殿内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等着皇上开口嘉许。
谁知恒曦帝面色骤然一沉,声音冷得像冰:“后半支舞,从何处学来?”
齐皇后心头猛地一跳,忽觉后半支的舞步怎么有点眼熟。
啊,想起来了,二十年多前,皇上曾在宫宴上跳过这支舞!
坏了,齐皇后一直觉得这是皇上的黑历史,齐柚这丫头居然还敢当着圣上的面跳!这不是找死吗!
古意低眉顺眼地答道:“回禀陛下,是臣女自己琢磨出来的。”
“还敢扯谎!”恒曦帝眉头紧锁,注意到她嗓音沙哑,“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古意道:“近日夜里贪凉,染了风寒,故而嗓音嘶哑。”
恒曦帝目光死死锁着她:“朕最后问一次,这舞到底是谁教你的?”
扮成宫女混进太极殿的齐柚急得要死。
齐皇后正琢磨怎么替侄女解围,余光突然瞥见殿角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拼命朝自己挤眉弄眼。
“……”
齐皇后看看台上戴着面具的舞者,又看看角落里一脸“完了”的齐柚。
“哐当。”
酒杯倒了。
怀疑人生的齐皇后脸色骤变,正要开口,却听恒曦帝冷声道:“舞已跳完,还戴着面具作甚?摘下来。”
“且慢!”齐皇后急声打断。
恒曦帝挑眉望来:“皇后?”
“陛下恕罪,”齐皇后强作镇定,扶着额头作虚弱状,“臣妾突感不适,想先告退。”
她朝古意使了个眼色,“柚儿,还不快扶姑母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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