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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邯郸城少了一些喧嚣而又纷繁的生机，却多了一些纯洁素雅的妩媚。
萧离伸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夜以继日的耕耘，使得《兵法谋略篇》中部已经快接近尾声，再有十日八日就可以收笔。
萧离推开书房的门，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编钟声音，萧离沿着回廊一边欣赏着雪，一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自从一个多月前那晚，明长青打算把编钟带走，萧离没有反对，但是想带走琴儿和那四个摘星楼乐器，遭到了萧离的拒绝。萧离告诉明老头乐师自己去找，不可能把摘星楼的乐师送给他。明长青无奈只有从乐坊找来十几个乐师，吃住在萧离府上，细心向琴儿等人求教。偶尔也会向萧离请教一些东西，到后来直接在这里编乐谱。而这个明老头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赖在萧离府上钻研编钟乐谱，当然明珠最近几乎是住在萧离府上，很少回家。一是可以帮自己老爹编辑乐谱，二是在萧离这里与赵星云约会更方便。萧离对于此事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装作不知。
萧离来到大厅里，看到明老头正拿着新编的乐谱，与琴儿和明珠琢磨应该怎么演奏，不断让那些乐师击打，调试间歇性和节奏感。
萧离来到火炉旁坐下，看他们在曾侯乙编钟前时而敲打，时而讨论，然后再调整，忙得不亦乐乎。
明长青看到萧离正在下面看着他们，也不和萧离打个招呼，继续忙碌着自己的事儿，只有明珠向萧离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离也向明珠点了点头，示意明珠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
萧离看着明老头那副痴迷于工作的样子，真的很是羡慕他。一辈子钻研礼乐不掺和朝廷的任何派系之争，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像这种老顽固很难被任何外力打动，此次若不是萧离提出曾侯乙编钟这个大杀器，出了名固执的明老头绝对不会答应，自己女儿和张晓晓两女共侍一夫这件事。
正打量着大家忙碌的萧离，忽然听到有人快步跑进来的声音，扭头看去竟是小白。小白跑进来向萧离说道：“将军，长公主到。”
最近长公主偶尔会来萧离府上，帮着明长青和明珠研究编钟谱曲，当然也是为了看萧离。不过很多时候都见不到萧离，她知道萧离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是在编写《兵法谋略篇》，长公主赵灵儿也不好去书房找萧离打扰他写书。
萧离起身，看向厅外时，身披雪白貂裘斗篷的长公主赵灵儿正迈步进来，同来的还有张晓晓这个假公子。
萧离躬身向长公主赵灵儿见礼。“萧离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赵灵儿见萧离也在，自然是心中欢喜，自己平时这几次来只有一次临走时见到过萧离。“免礼。”
大家也纷纷过来见礼，琴儿跑过来替长公主赵灵儿脱去斗篷，萧离也请长公主赵灵儿入座。
长公主赵灵儿入座，侍女端上来茶盏。
张晓晓先是来到明珠面前，伸手捏了明珠脸蛋一下。“来，给爷乐一个。”
明珠没好气地把张晓晓的手推开，“你能不能正经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张晓晓不以为然地说道：“怕什么，反正到时候咱们三个人在一张床上，我还不是想捏你哪里就捏你哪里。”
明珠羞得满脸通红，“你……”伸手在张晓晓腰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张晓晓逗完明珠来到曾侯乙编钟前，用木锤随手敲了两下，感觉也没什么意思。然后对着明长青说道：“明老头，你就被萧离这个破玩意儿给收买了？”
明长青瞪了张晓晓一眼，“你懂什么，此物可以说是我大赵之神物。还有，以后你要叫我父亲大人，不许没大没小的。”
张晓晓一撇嘴，“我和明珠还没有过门儿呢，叫你爹等以后再说吧！”
明长青不再搭理张晓晓，心里暗骂张几道，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张晓晓感觉无趣，走到火炉旁挨着萧离坐下。把手搭在萧离的肩膀上“你用了那个破玩意儿说服了明老头，哥可以理解，赶紧和哥说说你是怎么让我爹同意的？”
萧离很不自然地把张晓晓的手拿开。“我与令尊张兄曾经并肩杀敌，并且一见如故。我萧离提的意见，就算他再不愿意，怎么也要给几分薄面不是？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切，鬼才信你。依我看啊，你一定是把写出来要交给大王的兵书，偷偷给我老爹了，对不对？”
长公主赵灵儿闻言马上制止道：“晓晓不得胡言，萧上将军，对大王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事。”
张晓晓一撇嘴。“不是才怪。”
张晓晓又一次搂住萧离的脖子，“唉，对面那个美女怎么样？动心不？用不用哥……”
张晓晓这句话把长公主赵灵儿弄得满脸通红。
萧离这个来气，对面那位是能开玩笑的吗？“你这个丫头片子以后不许乱开玩笑，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你爹老张能有今天，那是半生戎马生涯打下来的，别因为你口无遮拦毁了你爹。”
张晓晓也是知道刚才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哥确实错了，不过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吗？如果有那外人就一定是我。”
萧离瞪了张晓晓一眼，岔开话题反问对方。“如果星云看到你搂着我的肩膀说话，心里会怎么想？”
“哼，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他不也是总偷偷地搂着别的女人吗？再说了，咱们是哥们儿。”
“我和你爹是哥们儿，你给我一边去。”说完把张晓晓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扔开。
“切，好像哥稀罕你一样。”
长公主赵灵儿知道张晓晓这是性格使然，也不把她的行为放在心上，不过仍劝说对方。“晓晓，以后不得再胡闹。萧上将军与星云是好兄弟，你这样与萧离举止暧昧，日后恐怕会影响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张晓晓往长公主赵灵儿身边凑了凑，把手搭在长公主赵灵儿的肩膀上，答道：“晓晓知道了，以后我不再搭理萧离。”
“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不再搭理萧离，我的意思是……”长公主赵灵儿正说着，却突然“啊！”的一声惊叫。
萧离正低头喝着茶，听到长公主赵灵儿突然发出惊叫忙抬头。顿时就看到张晓晓一只手搭在长公主赵灵儿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正摸着赵灵儿胸前一颗肉蛋。
萧离很是无语地看着张晓晓，真想上去揍她一顿。张几道这是几辈子修来的，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欠揍的玩意儿？
长公主赵灵儿羞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张晓晓。
张晓晓嬉笑着说道：“很大！”
赵灵儿红着脸去打张晓晓笑着躲开，站起身来对萧离说道：“哥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还向萧离眨了眨眼睛，然后走开。
萧离狠狠瞪着张晓晓。
长公主赵灵儿羞红了脸低着头，萧离眼望着房梁。剩下来的两个人很是尴尬地坐在那里。
过了很久长公主赵灵儿方慢慢平静下来，为了缓解尴尬对萧离说道：“这个晓晓本性不坏，就是太过于顽皮，也不知道他们婚后星云这孩子能不能驾驭得了她。”
“萧离感觉这也是星云最大的福气。”
“哦？怎么说？”
“晓晓性子直率没有太多心机，与明珠相处得又不错。而明珠也是清楚自己属于横刀夺爱，对晓晓心有歉疚，并且也喜欢晓晓的性格。如此一来两个人可以和睦相处，这难道不是星云最大的福气吗？”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不难看出来，以后自然会是明珠占据主导位置。明珠本性也很纯良。想不到在你的撮合之下，两女共侍一夫这种佳话奇谈，会出现在我大赵国。”
长公主赵灵儿忽然岔转话题。“萧离，我知道你是不忍见他们三个处在两难的境地，才会想出这个办法来帮他们。他们三个自然会感恩于你。”
萧离饶有深意地笑道：“感恩却实不用，只是见不得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罢了。”
长公主赵灵儿沉默了。是啊，又有谁忍见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呢？或许只有当局者才会体会个中滋味。
“外面的雪景很美，邯郸城里有好些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萧离，陪我出去走走吧！”长公主赵灵儿起身。
萧离起身拿起长公主赵灵儿挂在衣架上的貂裘斗篷，帮赵灵儿披上。
两个人走出大厅，并肩漫步在回廊里。
“有些话不能让人听见，这才会邀你出来赏雪。”
萧离侧头看了看赵灵儿，“与其待在那里看他们摆弄编钟，其实我更喜欢和你出来一起赏雪。”
听萧离如此说赵灵儿心里自是欢喜，她也知道萧离有太多顾虑不能与自己见面。就算在一些地方见了，相互也不敢多看一眼，怕引起别人的诟病。其实就算两个人见了也不会如何，像今天两人这样默默并肩缓步而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萧离，我知道你心里不会有其他想法，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最近与我四哥走得还是有些近了，难免王兄不会做出他想。四哥这个人别看外表是一个老好人，其实很是精于算计。你与张几道还有周野已经有过接触和交情，这件事自然是四哥喜欢看到的局面，而王兄可能会认为他们不是自己的人，会有危机感。虽然王兄没有对我说起，灵儿也是知道，再过两年找个合适的机会，王兄会把大赵所有兵权交到你的手上，前提是你要让我王兄信任于你。”
萧离默不作声，心里其实最是讨厌的就是如此，朝堂上下到都是处勾心斗角，不能上下一心。
“之前你与千机交往，大家多少会对你有些忌惮。如今千机已然离开邯郸，再也不会有人能像他那样护你周全。千机临行前曾找过我，说你太容易相信人，并且总会把自己放在很是危险的位置。他还说有些事希望不是他想得那样，若不然你真的很危险。他还说，你有你自己要走的路，或许你命该有此劫难。他还说了很多没头没脑让人不懂的话，最后还让我把你看紧一些，不要相信任何人。”
萧离一想起燕千机那日离开时，神经兮兮的样子，心里又是感觉好笑，又是幸福。在这个神阙大陆能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朋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并肩行走的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出回廊，穿过院落。
“那日王宫晚宴，我以为结果会是你在莫愁，清荷，玉竹三人之中选择一个。甚至我都想到了你会选择严相的孙女，严洛洛那个小丫头。”
萧离听得一咧嘴。“就那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我在你心里就那样？”
长公主赵灵儿捂嘴笑道：“按照你萧离做事天马行空的性格，这么着想恶心一下严相也不是不可能。”
萧离摇头道：“人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底线，触碰底线的事我不会去做。”
“记得在世外桃源我曾与你说过，你可以娶妻妾，我不会干涉。但是当知道那晚王兄要赐婚于你，你就要与人结成夫妻，心里很是难过。知道就算你不娶她们，身边还有那个叫红妆的女人，夜夜会睡在你的身边。毕竟那个女人是因为你们男人之间的游戏，虽然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生气，但是后来我也不放在心上。”
萧离知道长公主赵灵儿也与别人一样误会自己，但是现在解释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长公主继续说道：“当你那晚给自己找借口脱身时，我当时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后来知道你还遣返那个红妆回燕国时，在心里欢喜的时候又暗暗自责自己太过于自私。所以我想到让你与琴儿圆房，此次喊你出来看雪，一是提醒你不可与我四哥走得过近。二就是告诉你，你与琴儿圆房这件事。”
萧离。“啊？”汗……
长公主赵灵儿继续说道：“我听说那个红妆在渡口，紧握着你的手不肯放开，双眼更是泪如雨下。离别的眼泪最是骗不了人，她定是心里已经喜欢上你，才会如此那般的不舍。像她那样的女人燕王一定有很多，想来她也清楚知道只要错过了你，此生就再也找不见。”
萧离回忆起当日在渡口与那红妆分别，心里自然也不胜唏嘘。虽然与她没有太多牵扯，但是毕竟一起相处过一段日子，难免会有些心动。至于那个小晴儿确实很可爱，若是与红妆不是在那种情况之下相识，或许自己真的会在心里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
长公主赵灵儿又说道：“事后我听闻此事也忍不住落泪，若是当时我在渡口，定然会让你把她留下。”
萧离又是很吃惊地“啊！”了一声。
长公主侧头看着萧离，“萧离，你不懂。”
“什么？”
长公主赵灵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不懂，当一个女人遇到了自己心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却不接受时，女人心里多难过。萧离，我也是女人。”
萧离闻言也只有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两句诗来。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行走的长公主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轻轻说道：“她们每一片都是如此的美丽，纯洁无瑕，轻盈如魂魄。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萧离看着这鹅毛大雪，接道：“或许是，它们每一片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此时此刻它们正在向有心人诉说，倾听它们的心事。”
长公主赵灵儿伸出手指，用指尖接住一片雪花。自语道：“你可否愿意把你的故事向我倾诉？灵儿不会嘲笑你的脆弱。”雪花无言，在赵灵儿指尖慢慢融化，续而不见。
赵灵儿满眼的惆怅，或许自己就是那片雪花，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柔软。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会化。
正在长公主赵灵儿心有所触的伤感之时，突然，一个雪团就没有任何征兆和来由的糊在自己脸上。
长公主赵灵儿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开几步的萧离。
萧离弯腰又在雪地上团起一个雪团，起身扔向长公主赵灵儿。
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的长公主赵灵儿，又一次被萧离扔过来的雪团打在脸上。
长公主赵灵儿抹去脸上的雪沫，见萧离竟然又去弯腰团雪团。
长公主赵灵儿这个生气，“你……”这次看到萧离扔雪团过来，赶忙闪开。看萧离又弯腰去团雪团，长公主赵灵儿也马上弯腰去团雪团打萧离。
萧离边打边跑，把长公主赵灵儿气得拿着雪团追着萧离打。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玩得像两个开心的孩子。
就在萧离被长公主赵灵儿用雪团打了一个满脸花，跑出去几步弯腰去团雪团时，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大混蛋，我回来啦。”
萧离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听到脚踩在雪地发出的吱吱声，和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混蛋，你在哪里呢？我回来啦！”蹲在地上正团雪团的萧离，扭头向外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