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微 第386章 鲜血

安妃高举着匕首，对着沈清和的胸口径直刺下，带着决绝的杀意。这一下，凝聚了安妃所有的妒火与恨意。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沈清和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待那把利刃刺破身体，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电光火石间，不知从何处，扑出来一道纤细的身影，似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安妃。

匕首未能刺入沈清和的胸膛，却深深地扎进了木颜晴的腹部。

“木颜晴——！”沈清和回过神来，木颜晴方才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量撞向了安妃，横亘在自己与那把匕首之间。

时间仿佛凝滞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穿堂风吹灭了寝殿中最后一盏油灯，只有冰凉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木颜晴苍白的脸上。

沈清和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不远处捂着伤口，面部因疼痛而扭曲的木颜晴。

发现中刀的人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时，安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眸中胜利的喜悦缓缓褪去，面上略有错愕，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方才的狰狞模样，“你便是木颜晴？！”

木颜晴的身子猛地一颤，一瞬之间，脸上便褪尽了血色。眼中盛满了恐惧，而更深处却是一种异样的光芒，似乎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她的指尖已经沾满了温热的血液，黏稠湿润。因重伤无力，向后稍稍的挪动都显得艰难极了。只能靠着已经空置大半的架子，闷哼一声。即便如此仍不忘了朝安妃挑衅道：“正是你爷爷我，怎么着？”

安妃怒骂一声：“一个藏在重湘宫里的缩头乌龟罢了。既然你送上门来，我索性将你一并杀了，也省了我再费力气寻你。”

说着，安妃上前一步，一把从木颜晴的腹部拔出了匕首。

“啊！”一阵剧痛，木颜晴惊叫一声，尖利的声音在重湘宫的上空回响。鲜血随着利刃从创口喷涌而出。一串血雨，溅入了沈清和的眼中。

那滚烫的血液似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沈清和的眼眸中、脸颊上、脖颈处。这是，木颜晴的血...

鼻息间充斥着血腥气味，巨大的惊骇与悲愤如潮水般涌来，沈清和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自己的父亲。

沈清和的眼睛变成赤红色，眸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将方才的绝望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前所未有的杀意。

巨大的悲痛化作力量，在安妃高高举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再次对准木颜晴的胸膛之际，沈清和抓起身旁方才因自己倒下而歪倒的凳子，以柔弱的腰肢带动肩膀与手臂，凝聚全身的力气。

沈清和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紧紧握着那凳子腿，抡圆了胳膊，狠狠砸向了安妃的脑袋。

“咚！”

一声闷响，是硬木与颅骨之间的碰撞，沉钝又清晰。

隐入了深宫里的更鼓声中。

“咚！咚！”“咚！咚！”。

匕首从安妃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声音冰冷，引得沈清和与木颜晴不由打了个寒颤。

安妃的身上渐渐卸了力，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沈清和，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巴只是上下一碰，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子绵软地晃了晃，华贵雍容的衣着，在这一刻却沾满了狼狈脆弱。

随着额角涌出一颗颗小小的暗红血珠，凝聚在一起，顺着她的面颊滑下，滴落在衣裙上。她眼底的狠戾与恶毒也渐渐黯淡，而后散去，化为空洞。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重新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骇人的死寂。挣扎声、怒骂声、利刃划破疾风的声音，都悄然隐入黑夜，连安妃腰间的佩环也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咚！咚！”“咚！咚！”。

沈清和躺在寝殿的地上，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张原本白皙清丽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血污与尘土。

半晌，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每一下都牵扯着她身上的伤口，疼痛愈发清晰，遍布全身各处。

望着沾满鲜血的手，喃喃念叨了一句：“二更天了...”

木颜晴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处，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愈发暗淡。汗水混着血液，将她的额发黏在脸颊处，“还不快来...扶我...起来...”

她无力地靠着身后的书架，几次用尽的力气，也无法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重新滑落跌坐在地上时，身体的晃动带动了身后的书架，置于高处的琉璃盏轻轻摇晃一阵，终于跌落，摔碎了。

那琉璃盏落地跌破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里面颜色早就已经不再鲜艳的蝴蝶，沈清和又与木颜晴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庆幸自己活下来了。

*

三日后，永宁宫主殿。

安妃的头上裹着细纱布，未施粉黛，斜靠在榻上，冷冷道：“本宫要你去办的事，你可办好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四下散播是宸妃娘娘夜里引您独自去了重湘宫，想要刺杀您，幸好被奴婢及时赶到救下。如此，许多人也会顺其自然的联想到当初引二皇子夜里去看猫的，也是宸妃。”长遂嘴上一边答着，一边将一勺温热的汤药送到了安妃的嘴边。

安妃别过眼去，并未喝下那勺汤药，想起那夜的场景，气愤至极，狠狠道：“若不是那个木颜晴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定会按照计划亲手杀了她沈清和。”

长遂抬眸，觑了一眼安妃脸色后，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睫，低声道：“娘娘莫要怪奴婢多嘴，要奴婢说，当初若是直接送进去一碗毒药，就不会有今日这般...”

安妃转过头来，狠狠地剜了长遂一眼，“你当她们不会验毒？”

长遂噤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安妃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手心里因搏斗留下的伤痕，声音沉沉，“你自然不会明白，本宫有多恨她。如今终于有了这机会，本宫自然要亲自送她上路。”

长遂仍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起方才安妃的眼神，又抿紧了嘴唇，不再接话。

“娘娘，御前的碟公公来了。”门口的小太监入殿，头也不敢抬，小声通报道。

安妃与长遂飞快地对视一眼，两相会意，长遂将药碗搁下，站到了一旁。安妃斜斜靠着软垫，墨发披散，眼角含着一滴泪将落未落，满脸写着虚弱与委屈，“快请碟公公进来。”

小碟子捧着拂尘入殿，垂眸行礼一瞬，见到安妃这副病态，额角的纱布下隐隐约约透出血迹，手边药盏尚温。不禁眸子一凛，“奴才见过安妃娘娘。”

“碟公公不必多礼。”安妃强撑起身子，气若游丝，开口一刹整个人仿佛要碎了一般，“皇上如何了？碟公公不在御前伺候，怎么得空来了本宫这永宁宫？”

“回安妃娘娘的话，皇上已经醒了...”

安妃眸色一怔，唇角略显不安地轻轻抽动两下，“皇上...醒了？”

“是，”小碟子又行了一礼，恭声道：“皇上醒了，正请您过去呢。只是娘娘如今...”

“咳咳咳咳，”安妃抽出丝绢遮掩口鼻，轻轻挥手道：“本宫无妨，皇上既然醒了，本宫自然要前去探望。”

说着，安妃转同长遂道：“长遂，去备轿吧。”

“是。”长遂领命便要往外去，却被小碟子倒退一步拦了下来，“长遂姑娘不必忙了，我来时，已经命人备了轿辇了。长遂姑娘只需服侍安妃娘娘更衣添妆便是了。”

安妃一愣，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