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微 第36章 旧事

思渺宫里，内寝的帷幔遮挡着，孙太医在殿内忙得团团转。

御辇落在思渺宫外，还未停好，顾桓祁便急匆匆地下了辇，往思渺宫寝殿去了。

“微臣见过皇上。”

“不用行李，洛答应如何了。”顾桓祁说着，便掀开帷幔入了内寝，拨开床幔的一刻，洛知微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孙太医早就听说新入宫的洛常在得皇上宠爱，如今见顾桓祁这般模样，传言着实不虚，赶忙道：“微臣已经为洛常在开了药，可洛常在不服之症过于严重，微臣只能再加大药量，让洛常在喝下。”

顾桓祁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坐在床榻边上紧紧握住了洛知微的手，“怎会，怎会如此啊？”

孙太医也慌了神，急忙道：“回皇上，洛常在这是不服之症，喉头肿胀，呼吸困难，不知洛常在可是又吃错了什么东西？”

竹叶跪在一旁，哽咽道：“小主说不饿，便没有用午膳，一直在为冯答应腹中的皇子做百家被，忽而便喘不上气，晕厥了。”

“百家被？”顾桓祁冲到榻边，将那三块碎布一把抓起，扔到了孙太医跟前，“你查查，这几块布料，可有问题？”

顾桓祁刚将那三块布料丢下，便闻见一股桂花香气，回过神来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孙太医手里的布料。

孙太医正验着眼前的三块布料，贤妃姗姗来迟。

见榻边的顾桓祁红了眼眶，不由踉跄一步，不敢相信，顾桓祁竟爱她至此。

“皇上，是这块，这块布料又桂花水浸泡过，从前洛常在误食了梅花糕与桂花糕，生出了不服之症，而如今想来，洛常在是对桂花有不服之症。”孙太医颤颤巍巍地将那块儿正红色的布料呈到了顾桓祁的眼前。

贤妃眸光一黯，这是吴皇后今日在晨昏定省时交给洛知微的那一块。

顾桓祁将那正红色的布块握在手中，抬起猩红的眸子，看向站在门口的贤妃，想起方才贤妃所言之事。

“皇后。”顾桓祁握紧那块正红色的布块，狠狠地念了一句。

“药已煎好，快服侍洛常在服下。”

竹叶抹去眼泪，正端着药往内寝走去，却被顾桓祁赶上，将那碗汤药夺了回去，“朕来。”

说着，便走向榻边，由竹叶扶着昏迷的洛知微，顾桓祁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洛知微喝了下去。

贤妃远远看着，只觉得心痛，从前人人都说贤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贤妃也以为自己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可如今看着，皇上从不曾为自己红过眼眶，也从不曾喂自己喝过药。

算什么万千宠爱，当真是不堪一击。

难怪吴皇后会对皇上与那人之事久久不忘，原来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深爱旁人，竟是这般痛心。

贤妃抹去不经意滑落的热泪，低头欠了欠身子，便退出了思渺宫，怅然叹气，往落霞宫会了。

一碗汤药喂下去，洛知微的气息看着似乎平稳了许多，但仍是昏迷着。

散了众人，顾桓祁独自一个坐在榻边，紧紧握着洛知微的手不肯离开。

“皇上，该用晚膳了。”江义敏将晚膳传入思渺宫，圆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顾桓祁却看都没看一眼，“朕不饿。”

竹叶心下焦急万分，却不敢出言劝慰，只能立在殿外，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才能入殿去。

“皇后娘娘驾到！”

思渺宫外通传道。

顾桓祁抬眸，对着榻上昏迷的洛知微柔声道：“朕这次绝不会再失去你了，阿若。”

竹叶将吴皇后带入殿中，又端了一盏温水，走到床榻边：“皇上，孙太医说，小主昏迷中需多给小主进些温水，才好将体内的不服之物解了。”

“好。”顾桓祁应了一句，便起身出了内寝。

见顾桓祁出了内寝，竹叶才松了一口气，从袖口掏出一颗小药丸，塞进了洛知微的口中。

吴皇后入殿，微微侧目打量了一眼内寝的情形，又见圆桌上的饭菜还没动过，便知道顾桓祁并未用膳。

与四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样，宋霜若暴毙而亡，顾桓祁将自己困在书房里三天三夜，不肯见人，也未进水米。

吴皇后忍着如绞般的心痛，向顾桓祁屈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顾桓祁抬手，将那块红色的布块扔在吴皇后跟前，“你做的好事。”

吴皇后不解，将那红布拾起，“臣妾不明白皇上是何意思？”

顾桓祁目光冷然，看着吴皇后的眼神中不见半点情意。

吴皇后忽而闻见一股桂花香气，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手里的布块，又凑近鼻尖嗅了嗅，大惊失色，“臣妾没有啊，皇上。”

“没有？”顾桓祁冷笑一声，“阿若对桂花不服，你是知道的。”

“可臣妾并不知道洛常在对桂花不服啊，”吴皇后扬声道。

“如今还不到桂花开的时候，满宫里只有你的碧凰宫年年会积攒桂花酿蜜，制糕，你还说不是？”顾桓祁怒道，“你们都下去。”

寝殿内伺候在侧的宫人皆躬身退下，竹叶刚忙晃了晃躺在床榻上的洛知微。

见洛知微浅浅点头，才松了紧绷的脸，暗暗舒了一口气，与其他伺候的人一起退出了寝殿，徐徐将寝殿的门合上。

贤妃、如嫔和苏贵人只知道皇上曾对一女子倾心，也见过那女子了了几面，却不曾了解过宋霜若其人。

而吴皇后不同，她是当真与宋霜若不睦，差一点便要与宋霜若平起平坐，同做顾桓祁的平妻。

宋霜若从前桂花不服，吴皇后亲眼看着顾桓祁不眠不休照顾了宋霜若一整个日夜，直至宋霜若苏醒无碍，才去歇息。

吴皇后慌了神瘫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辩白，只能无力地抽泣道：“可是臣妾当真不曾做过啊...”

“不曾什么？”顾桓祁蹙紧了眉头，目色含威，“不曾用桂花水浸泡过你手中的布块儿，还是不曾害过宋霜若？”

吴皇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皇上当真疑心，当年害死宋霜若的，是臣妾？”

洛知微撑起精神，听着内寝外的声音。

宋霜若，是那人的名字吗？

“难道不是吗？吴家为了让你成为朕的皇后，费劲心思，又怎么会甘心朕将阿若娶进门来，与你平起平坐？”

“臣妾对皇上的真心，皇上竟都浑然不知吗？”吴皇后缓缓合上双眼，两行热泪滚滚落下，“这么些年来，皇上冷落臣妾，原来是因为皇上一早便觉得，是臣妾毒害了宋霜若。”

“朕不与你计较从前之事，如今你竟还要毒害阿若？”顾桓祁指着内寝里躺着的洛知微，怒意横生。

“阿若？”吴皇后顺着顾桓祁手指的方向，向内寝看去，冷笑一声，“她为人替身，自己却不知，实在可悲。”

“你还不认错？”顾桓祁眯了眯眼睛，眸中掠过一丝明厉。

吴皇后扬声怒然：“臣妾不曾做过，皇上要臣妾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