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古典架空 > 鳯来仪 > 收复鄞州

鳯来仪 收复鄞州

作者:浅醉笙歌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1-07 03:53:55

“报~”

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面色焦急的跑到一间房中。

他站在圆桌前,喘了几口粗气,才单膝下跪,急忙说道:“将军,鄞州城外,有十万兴军站在楼下叫嚣。”

坐在椅子上的樊任闻言,不禁面色一沉,随口问道:“佘砚呢?”

士兵心有不甘道:“佘将军战败被俘,三万将士,全军覆没,无一人存活。”

樊任本就对佘砚不满,如今他兵败被俘,心中就更是生起了厌恶之心。

他咒骂一句,“真是个废物!”

语毕,樊任站起身,边走边命令道:“点兵,随本将出征。”

士兵行了一礼,“是!”

语毕,士兵站起身随樊任离去。

浮云翳日,天色无光。

鄞州城外,十万大军看似整齐有序的站在楼下,实则有些人连刀枪剑戟都拿不稳。

他们是平民百姓,为了一口饭被迫进军营,但对楚熙,白清兰而言,他们也是随时可抛弃的弃子。

站在最前方的是秦州守城军,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在楚熙的培训下,站的有条不紊,整整齐齐。

楚熙和白清兰站在守城军的前方,他们的两侧站着江秋羽和陌风。

白清兰凑近楚熙,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秦州守城军?”

白清兰虽带着十万大军前来驰援秦州,可这一路上他们并没走官道也不曾进过城,他们绕远路前行,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秦州。

兴朝难民多,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装成难民模样,倒也没有引人怀疑。

如今来了秦州,城内百姓虽然空了,可这活着的守城军亲眼见过这十万大军,若日后,奕王回秦州,这守城军中若有人嘴不严实,向奕王或是向要害楚熙的人告密,那招兵买马,拥兵自重的谣言传到容烨耳中,楚熙必死无疑。

楚熙和白清兰都不是良善之人,他们懂得权衡利弊,也懂得取舍有度。

守城军对他们而言,是群可以为了他们王图霸业而牺牲的蝼蚁,他们自然不会在乎这群蝼蚁的性命。

楚熙想了想,薄唇翕张,“他们是士兵,理当战死沙场。”

楚熙不想派人杀死他们,所以战死沙场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死后朝廷还会给他们的家人分发抚恤金。

白清兰咧嘴一笑,她小声提点道:“这事可千万别让江秋羽知道。”

江秋羽虽死心塌地的效忠楚熙,不会将这十万大军的事说出去,但他毕竟为人正直无私,也不懂变通,如果江秋羽知道他们乱杀无辜,就不会与他们同心。

为了五千守城军而失去一名猛将,不值当!

楚熙笑的温柔,“谢谢夫人提醒,为夫知道了。”

风卷残云,黄沙漫天。

鄞州城楼上,樊任身穿一袭崭新的银白盔甲,熠熠生辉,手中大刀,寒光逼人。

他站在高楼上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般,气势恢宏,压的人难以喘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十万大军,眸若冷电的死死睥睨着他们,嘴角还嗪着一丝轻蔑的笑。

樊任武功虽在九阶,可好歹也是元平年间有名的武将,他跟随着萧景楠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了大半辈子。

身经百战、缕战缕胜的他自然不会将几个乳臭未干的后辈放在眼中。

正在两军僵持时,楚熙一抬手,两个士兵将被点了穴道后,又被五花大绑的佘砚给强行压了上来。

身后跟着的是琉璃。

江秋羽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楼上的人听着,带着你们的人退出鄞州,滚回南陌,我们就将这位将军完好无损的送回南国。否则的话……”我们就将他就地处死,扬我军威。

“呲~”

江秋羽话还未完,一支利剑如飞剑一般,快如疾风的从空中划过,这一箭不偏不倚,正是直直朝佘砚的心口袭来。

佘砚当然明白,樊任恨他入骨,他早就想杀了自己为樊稽报仇。只不过,在南陌时,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如今,佘砚被捉,樊任这一箭下去,他就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死的名正言顺,死后也会因保家卫国而永垂史册。

粉身碎骨寻常事,但愿牺牲保国家。

佘砚一死虽无惧,但却还是有些心酸。

佘砚和樊任两人同朝为官多年,自樊稽死后,佘砚对樊任处处忍让,他本想以此来化解两人的恩怨,可如今他却因着私怨而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

佘砚虽不甘心的长吁一口气,但在那飞箭朝自己发射而来时,他还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佘砚的脸上。

湿答答黏糊糊的血腥味染满了佘砚的口鼻,佘砚蹙眉,他慢悠悠的睁开眼,只见一个小兵用后背挡在了他的前面。

而这个小兵就是压他到阵前的小兵,是琉璃将他推出去挡下这一箭的,也是楚熙授意琉璃如此做的。

在楚熙心里,佘砚武功高强又有勇有谋,若能投效自己,定是一员可冲锋陷阵的猛将。

而方才那小兵一挡,也给佘砚断了回南陌的后路。

樊任本就不喜佘砚,这小兵一挡箭,樊任定会觉得佘砚已经投降,待樊任将这投降的消息传给他带来的将士们,再由侥幸逃脱的将士跑回南陌,将这消息禀报萧瑾年。

只有顺德帝知道佘砚投敌叛国,这消息才能在南陌民间一传十,十传百。

如此一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待佘砚坐实了这个投敌叛国的罪名,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他回南陌,在民间是个投敌叛国的罪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回宫后,他就是个百死难赎的罪臣,就算死了,也是遗臭万年。

白清兰看着那无辜惨死,倒在地上的小兵便懂了楚熙的用意。

白清兰转身,她对着佘砚笑意温柔,“佘老将军,看来您的主将并不重视您。您这出苦肉计,怕是要白受苦了。”

白清兰这诛心之言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佘砚瞳孔陡然睁大,他知道,白清兰此话一出,他就坐实了投敌叛国的罪名。

佘砚本想拼命挣扎,为自己辩解,他没有投敌叛国,没有给他们献计,用自己来逼迫南陌士兵退出鄞州。

可惜佘砚被点了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他沉默的挣扎了半天也只能是徒劳。

如今佘砚只是个吃了败仗,被兴军所俘获的战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还有什么资格抗拒?

佘砚轻闭双眼,他低眉垂首,布满褶皱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一世英名,只因白清兰的一句话,不仅英明尽毁,还平白无故的背上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真真是可笑至极啊!

楚熙声音如常,“来人,将老将军带下去,松绑,让他好好歇息,切勿怠慢了。”

琉璃知道楚熙是假意说给楼上的樊任听的,琉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

语毕,便指派了两人将佘砚压了下去。

咚咚咚……

战鼓擂起,号角吹响

随着一声炮火轰鸣,鄞州楼下,城门大开。

“杀~”

随着一个小兵的一声令下,南军们前仆后继的向前冲锋。

烽火滚滚,狼烟四起,马匹嘶鸣,刀剑相击

战士们手执刀枪剑戟,在前方不畏生死,与敌军展开疯狂厮杀,打的热火朝天,杀的惨不忍睹。

断肢残躯,随处可见,被折断的刀枪剑戟,落满一地。

哒哒~

马蹄在战场上飞快穿梭,将勇猛无敌的将士们给踩踏至死。

空中人头翻飞,地下血流成河

鲜血和泥土混合成的泥浆,被马蹄踩踏的飞溅而起,沾满每个将士的盔甲和那张干净的脸。

咚~

一声巨响从人群中炸开,瞬间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不远处,只见樊任手执大刀,一身杀气的站在楚熙面前。他站姿如松,腰身挺拔,精神矍铄。

而在樊任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是白清兰,陌风和江秋羽。

狂风将地上的枯枝烂叶吹的飞起,也将众人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就在这死一般沉静的气氛里,呲的一声,一柄长枪在空中划过,如游龙翻滚般,直刺樊任。

樊任手中大刀如利刃般锋利,他挥舞着手中大刀,刀法凌厉,迅如狂风,只见他一刀横劈枪身上。

哐当一声,长枪迂回,江秋羽纵身一跃,在空中接过长枪,落地后直向樊任刺去。

樊任手中大刀刀路曲折,变化多端,只见他一刀下去,刀气如虹,刀光四溢,在劈向江秋羽时,似陨石落地,带着摧毁性的攻击,向江秋羽袭来。

江秋羽纵身一跃,他手舞长枪,枪法华丽,枪招多变,一枪下去,枪尖如猛虎奔腾,直冲樊任脖颈刺去,枪鸣四方,杀气凛然。

樊任大刀一转,只闻砰砰砰几声,两人已打的有来有往,胜负难分。

楚熙手执利剑,他脚底生风,轻身一跃,腾空而起。

他手中长剑剑光灿烂,剑招狠辣,他挥舞着手中长剑时,剑气翻涌,如狂风暴雨吹打着波涛暗涌的江河,掀起了滔天大浪。

待他一剑下去时,剑气如山崩地裂,千峰坠落,其威势浩大,令樊任挡无可挡。

樊任被这一剑打落在地,他胸口顿时疼得似五脏六腑破碎了一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樊任知道,面前这个伤他的少年,武功定在宗师,自己不是其对手,也很正常。

只不过,樊任不是个铁血英雄,他贪生怕死,所以落败的他是不会死守鄞州。

不过,他手上还有一张底牌。

樊任伸出布满青筋和厚茧的手,随意的抹了抹唇上的血迹后,才站起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樊任转身就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樊任一边离去一边下达命令,“撤!!!”

得到命令的南军闻言后,击鼓撤军。

可怎奈杀红了眼的兴军追的太紧,一些没有逃掉的南军在逃到鄞州城楼下时,看着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瞬,心中绝望至极。

他们知道自己被樊任抛弃了,可他们还是不死心的用手掌拍打着那扇厚重的大门。

战场上刀剑无情,而人命在战场上就更不值钱了。

而这些被抛弃的士兵虽是南国士兵,也该为南国尽忠战死。

可主将已撤,他们也是人,在生死面前,他们也会怕,也有想活的**。

他们哭嚎一片,哀求连天,更有甚者,用头撞门,用手扒门,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扒的指甲脱落,也想为自己求的一线生机。

只可惜啊,自古战争,都是将军打仗,士卒遭殃。

这是每个将士在当兵时就定好的命,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命。

而那些真正能活到最后,或当将军光宗耀祖,或当老兵告老还乡的人又能有几人呢?

“啊啊啊啊啊!!!!!”

在兴军的疯狂屠杀下,这群南国士兵惨叫震天,求饶不断。

哭泣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直至南军尸体堆积成山,古老破旧的鄞州城门被鲜血染成通红一片时,这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才停了下来。

空中几只乌鸦飞过,狂风骤起,乌云密布,将城楼上的南国旗帜吹的呼呼作响。

樊任站在高楼上,他身旁是一个身形如枯槁的老婆婆被麻绳五花大绑,老婆婆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樊任一脸得意的威胁道:“楼下的小儿,看好了,这可是你们兴国的子民,你们要是再敢前进一步,本将就立马杀了他。”

白清兰抬头,待看到楼上人时,心中不由得一颤,王婆婆!

当楚熙和陌风在看见王婆婆时,心下一惊,他怎么会在这?

楚熙看到樊任拿着王婆婆做威胁,心里自然无感,只是王婆婆帮扶白清兰良多,他怕自己擅作主张攻城,害了王婆婆惹白清兰不快,便凑到白清兰身边,小声商议道:“清兰,你说怎么办?”

白清兰虽然很感激王婆婆那两年对自己的照拂,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也一定会顾全大局,让王婆婆牺牲。

毕竟,若鄞州沦陷,对兴朝而言,是耻辱。

而且当初出鄞州时,他们为了保证百姓的安全已经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撤退,如今王婆婆再被敌军抓捕,一定是她私自进城,才不慎被敌军抓住。

既然她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又在被抓后无法脱身,那就是她自作自受,命该如此。

白清兰嘴角一弯,“累赘而已,杀了了事。只不过,斩草要除根,以免给自己留下祸患。”

白清兰口中所说的祸患是张直和张贵,她怕这二人为母为妻复仇而给他们使绊子,所以才想将他们一并除掉。

毕竟杀妻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一辈子都不能放下的。

楼上的樊任看见白清兰和楚熙两人还在窃窃私语,并且一直按兵不动,便以外两人是因为自己手中的人质,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还在商量着如何救人。

樊任大笑一声,说话越发放肆,“楼下的小儿听着,若想要本将放人,就让你们带的所有士兵全部都拔剑自刎,然后你们自废武功,乖乖投降。这样我就放了他,要不然,我就将她乱刀砍死,尸体从这城楼上推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白清兰闻言,心中一喜,目光阴沉的转向身后还侥幸活着的守城军。

楚熙见此,便知道白清兰想借此机会杀人灭口,除掉这些还活着的守城军

白清兰淡淡一笑,他走到江秋羽身边,声音如常,“江公子,鄞州的百姓被敌军俘获,你现在是想救将士还是想救百姓?”

江秋羽的目光看向城楼上的王婆婆,一双暗沉无神的眸子如一汪死水,干涩凄凉。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皱纹成堆,她散落的白发被狂风吹乱,他的身躯骨瘦嶙峋,看着令人心酸。

江秋羽一则年少轻狂,做事只凭一腔热血,不过头脑,二则见不得众生疾苦。特别是像王婆婆这样的可怜老人,他看着心里会生出不忍。

江秋羽若为武将,定是位心系百姓的好官。

但这个好官的前提是要在他没有经历过重重挫折的情况下,才能守得住初心。

江秋羽毅然决然的应道:“上面的老人是我兴国百姓,我们即为武将,自是要护他们周全。所以,我肯定是要保她性命的。”

白清兰闻言,轻闭双眼。

“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入白清兰和江秋羽的耳中,江秋羽心惊胆战的转身回头,只见守城军被楚熙和陌风杀的一个都不剩。

鲜红的血液从陌风手中那冰冷的剑锋上滑落。

江秋羽勃然大怒,他冲着楚熙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白清兰缓缓睁眼,“你自己说的,保百姓!”

江秋羽转身,一脸愤怒的看向白清兰,“那你们也不该随意杀人啊!”

白清兰轻叹,“你刚刚没听到樊将军所说吗?想要保下百姓,就得把所有的士兵全部杀了,而我们这些人要自废武功,乖乖投降。如此才能保百姓一命。”

江秋羽闻言后,理智恢复了些。他哽咽出声,“可将士们也都是无辜的人……”

白清兰不急不缓的补充道:“但在你心里,百姓也是无辜的人!”白清兰轻笑一声,“江秋羽,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保百姓还是保我这身后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

白清兰今日就是要用血淋淋的事实给江秋羽上一课。

他要告诉江秋羽自古忠义难两全,两者相权取其轻。

白清兰见江秋羽还在犹豫不决时,他字字发狠,句句逼近,“江秋羽,你自己说,保一人还是保天下?”

白清兰话音刚落,空中呲的一声,一支长箭,如蛟龙游蛇般,在空中穿云破雾。

“噗!!!”

鄞州城楼上,一抹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喷洒,染红了众人的眼,一具干瘦如枯骨的尸体从城楼上翻滚而下。

碰的一声,摔得尘土飞扬,鲜血四溅。

白清兰转身,只见张直跪在众人身后,他手拿弓箭,直直对准着城楼上的王婆婆,脸上无悲无喜,也没落泪。

空中一声惊雷炸响,倾盆大雨,瞬间落下。

楚熙见樊任没了人质,他趁热打铁,一声令下,“攻城!”

命令一出,身后的九万人紧握手中的刀枪剑戟向鄞州城门飞奔而去。

鄞州城楼上,万箭齐发,箭如雨下,鄞州城楼下,将士们将云梯架在城墙上,他们接二连三的爬梯登楼。

而南军则用擂木和巨石从云梯上滑落而下,许多兴军都被石块砸的一命呜呼,惨死在鄞州城楼下,又或者被擂木给推了下去,摔断手脚,摔破脑袋。

楼下的鄞州大门前,兴军抬着攻城锤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在大门上。

城门被攻城锤撞得咚咚作响,但门内的南军却还在拼尽全力,咬牙坚持着以身抵门。

在这千军万马奔涌而过的战场上,在鄞州城门旁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张直抱着王婆婆的身体痛哭流涕。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张直的身体,顺着他的泪水流到王婆婆那破布麻衣制成后,又缝缝补补多年的衣衫上。

“咳咳……”

王婆婆咳出一大口鲜血,染满了张直那粗糙泛黄的手,张直抽泣道:“阿娘、阿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直确实不是故意的,因为白清兰的一句话点醒了张直。

保一人死万人和保万人死一人只能选一个。

张直不是无情,只是在权衡利弊时,选择了白清兰身后的千万士兵。

为国舍家,此乃大义。

可这大义之下却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疼痛。

亲手杀死母亲,此乃大不孝之罪。

而他在杀王婆婆时,他在心里踌躇犹豫了许久,也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直到张直看见白清兰为了王婆婆而杀掉了秦州守城军时,他才痛下决心。

而今日过后,张直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他将日夜活在痛苦中,受良心的谴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死去,或许方能解脱。

王婆婆的身体瘦小轻盈,她从高楼一跃而下,她只觉此刻全身骨头好似已尽数折断,痛的她忍不住的呻吟。

王婆婆虚弱的微微喘息,她一张脸惨白无色,沙哑低沉的嗓音有气无力道:“我儿大义,咱颇感欣慰。只不过啊……”王婆婆嘴中的血又蔓延而出,张直双手轻轻的捧着王婆婆的脸,哭的泣不成声,王婆婆忍着一身好似剥皮抽筋的痛,她痛的蹙眉却还强颜欢笑,“我儿终日无所事事,若以后阿娘不在了,你天天不学无术,也不出门挣钱,你和你爹该怎么办啊?”

慈母爱子,非为报也。母为儿忧,深思远虑。

张直哽咽出声,“阿娘,儿想从军!”

此话一出,王婆婆只觉全身的痛好似麻木了一般。她倒吸一口冷气,用最后的力气,一字一句,吃力的说道:“咱出生时,你外祖母因生咱难产而死,在咱十岁时,你外祖父就去参军,因为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当将军。可是,这天下想当将军的人何其多?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当一个将军要踩着很多人的性命才能往上爬,而你的外祖父就是被和他相同竞争的人给踩了下去,以此战死沙场,丢了性命……”

王婆婆泪流满面,他哽咽道:“你外祖父曾说,等他封侯拜相就来鄞州接咱回家,他临走前给了咱一个镯子,后来那个镯子就是咱最重要的东西……”

“咳咳咳……”

王婆婆痛的胸膛起伏,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后被落下的雨水所冲散。

王婆婆哽咽道:“儿啊,阿娘不怪你这一箭,也不后悔嫁给你爹生了你,但这些年,阿娘一个人挣钱,养家糊口,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而这一箭下来,阿娘也就可以解脱了……”

这些年,当王婆婆看到别人家的儿子都能为自家父母分担时,看到别人家的老夫老妻在男耕女织,一同劳作时,他也不是没有羡慕过,他也曾期待过他的阿直能够收收那参军的心,而后找一份活,取一房妻子,再生个一儿半女,让他们这对苦命的夫妻到老了,也能享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可奈何,他的儿子不争气啊,让他到死都没享受到这样的生活。

不过也没关系,就算张直不听话,可张直却也让王婆婆享受了为人父母的快乐。

所以她不后悔!

王婆婆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急忙喘着粗气,血水从王婆婆嘴里不断流出,侵染了王婆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也打断了王婆婆的话,王婆婆咕噜着嘴里的血水,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阿娘一死,你没了束缚,就可以参、参军了……”

王婆婆语毕,她闭了双眼,骨瘦如柴的尸身静静躺在张直的的怀中。

张直看着不省人事,满脸污渍的王婆婆,心中揪疼,疼得他仰天长啸,嚎啕大哭。

“阿娘,阿娘……啊啊啊……”

张直声嘶力竭的对天呐喊,空中回应他的只有道道惊雷,将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映的更加惨白。

冰冷的雨水似冷箭一般,不仅落到张直的身上也好似贯穿了张直那颗砰砰乱跳,慌乱无措的心,令他又冷又疼,冷的瑟瑟发抖,疼得撕心裂肺。

一阵疯狂的宣泄后,张直因伤心过度而晕倒在了王婆婆的尸体旁,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歇,天边一轮明月,缓缓升起,高悬夜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