旮旯村旮旯事 第227章 希望破灭

‘’无期徒刑‘’这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扎在王秀梅心上，她手里的水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湿裤脚也浑然不觉。下一秒，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直直的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在不住颤抖。

王海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把瘫坐在地上的王秀梅扶起来，半扶半搀的将他引到沙发上坐下。他拿着张纸巾递了过去，声音格外亲切，耐心安慰道：‘’秀梅，你可千万别这么垮了，心灰意冷解决不了问题虽说现在是无期徒刑。但监狱里每年都有减刑考核，只要李阳好好表现，后续争取减刑的机会还多着呢，日子总不会一直这么难。‘’

他顿了顿，看着王秀梅通红的眼眶，又接着说：‘’李阳这阵子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干啥都提不起劲，我们怎么开导都没太见效。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你和家里人，现在只有你的安慰，才能让他真正把心里的坎迈过去，重新振作起来。‘’

见王秀梅不再像刚才那样浑身发抖，只是默默抹着眼泪，情绪稍微平稳了些：‘’按规定，被判无期徒刑的服刑人员，一年只能和家属见一次面。今天这事，我就再破例一次，往后想，再见面，都得等满一年了。‘’

他盯着王秀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嘱咐：‘’所以这次见面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待会儿见到李阳，多跟他说说家里的好，多给他鼓鼓劲，让他知道外面还有人盼着他，让他能重新看到出去的希望，明白吗？‘’

王海生的话落到王秀梅耳里，一根又一根的细针，扎的她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她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脑海里翻涌的情绪早已乱成一团麻，失望、委屈、不甘，还有一丝彻底的冰凉，正一点点吞噬着她仅存的念想。

她想起自己开旮旯服装专卖店把利润都给了监狱。就是为李阳争取更多的减刑机会。她心里就抱着一个念头，再熬一熬，等李阳减刑了，一家人就能早点团聚，那些苦她都咽了，那些难她都扛了，她以为只要自己坚持，总能等到曙光。

可现在呢？王海生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的期待。李阳怎么就这么冲动？为了别人，竟忘了家里还有等他的人，忘了她拼尽全力铺的路！她的努力。她的坚持，她熬了无数个夜晚的盼头，就因为他这一时糊涂，全打了水漂，付诸东流。

无期徒刑这几个字，此刻在她心里重得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总能慢慢熬到李阳出来，可现在，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碎了。她望着办公室冰冷的墙壁，眼泪还在流，心里却渐渐冷了下来——她对李阳，好像真得失望透了，彻底失去了等下去的勇气。

这次见面没有安排在办公室，王海生领着情绪仍未完全恢复了王秀梅，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了专门的会见室。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头顶的灯散发着柔和却略显冰冷的光，正中央立着一面厚厚的玻璃墙，将空间隔上两半，玻璃上还留着淡淡的擦拭痕迹。

王秀梅刚站定，就看见对面的门被推开，李阳穿着灰蓝色的囚服走了进来。他比上次见面是瘦了些，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没有了往日的亮劲，可他瞥见玻璃这边熟悉身影时，瞬间亮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却裹着一层深深的自责：‘’秀梅姐……‘’

听到这声称呼，王秀梅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几乎是跑着冲到玻璃前，手指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嘴唇哆嗦着，原本在心里翻涌了无数遍的‘’你太让我失望了‘’，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怎么也喊不出来。她看着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喉咙发紧，最后只挤出几个带着哭腔的字：‘’李阳……你还好吗？‘’

李阳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眼眶也红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秀梅姐，我没事，就是……就是让你失望了，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也辜负了你对这个家的付出。‘’他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像是下定了决心，又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坚定，把被判无期徒刑的事，跟王秀梅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他看着王秀梅通红的眼睛，声音却笃定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我这事做的冲动，让你受了委屈。可我不后悔。那天，郭峰被洪建欺负的都快绝望了，我推他那一把，至少让那孩子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护着他，让他能接着看见生活里的好样子……‘’

李阳的话像一把钝刀，在王秀梅的心上反复割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心里像有个声音在嘶吼：‘’李阳啊李阳，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护着的孩子有了希望，可咱们家里的孩子还天天扒着窗户问‘’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爸妈年纪大了，每次见到我都忍着眼泪问你在里面好不好，我守着度假村那么大的摊子，熬了多少个难眠的夜，不都是盼着你能早点出来吗？‘’

这些话堵在喉咙里，烫得她发疼，可看着玻璃对面，李阳带着愧疚又透着一丝执拗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回去，她抬手摸了摸眼角，扯出一个能勉强却带着暖意的笑，轻声说道：‘’李阳，没事，以前的都过去了，咱们从头来，你在里面一定要好好改造，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你放心，我等着你，孩子们都天天盼着你回家，爸妈也总在念叨你呢。‘’

李阳盯着玻璃上王秀梅的倒影，听了她带着哭腔却依旧坚定的话，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方才还带着几分黯淡的眼神，像是突然被点亮了一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没有之前的自责和低落，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自信：‘’秀梅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改造，好好表现，绝不再让你和家里的人失望，我肯定能早点出去，咱们一家人早点团聚！‘’

‘’会见时间到了。‘’

管教的声音从玻璃那头传来，平静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像一块石头突然砸进这短暂温馨又带着酸涩的氛围里。

王秀梅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双手死死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玻璃的反光让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可她还是想把他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些，记得更牢些。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的疼。她太清楚了，无期徒刑的判决摆在这里，往后这样隔着玻璃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那个以前在家里能为她遮风挡雨、会把孩子举过头顶逗笑、会在她累的时候说‘’有我呢‘’的男人，如今被困在这高墙之内，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走不出去了。她之前拼尽全力想为他争取减刑的机会，在无期这两个字面前，渺小的像一粒尘埃，哪有那么容易？

李阳听了管教的声音，身体顿了顿，他回过头，目光紧紧在王秀梅脸上，最终用力喊了一声：‘’秀梅姐，等着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喊完，他没再回头，跟着管教的脚步，一步步走出了会议室，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王秀梅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了。她再也撑不住了，身体顺着玻璃滑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她知道，李阳那句‘’等着我‘’或许只是安慰，可她心里那点仅存的、盼着他走出高强的希望，此刻已经彻底碎了，连带着她的世界，都好像跟着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