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倾天下 第480章 暗流·质子异动

岭南王拒旨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宸京朝堂激起轩然大波。主战派官员义愤填膺，纷纷上疏要求严惩；亦有少数与岭南王府有旧的官员，或沉默，或委婉地为其“病情”开脱，朝堂气氛陡然紧张。

太子君承睿在每日的朝会上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他力排众议，支持萧云倾的决策，一方面严令持旨御史火速南下，另一方面则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在此时跳出来为岭南王说项、言辞闪烁的官员，以“扰乱朝纲，其心可诛”为由，或贬谪或下狱，迅速稳定了局面。其手腕之果决，颇有乃父之风，令不少原本心存疑虑的老臣刮目相看。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四方馆，这座用于安置外藩使节的华丽牢笼，此刻如同风暴的中心。

潜龙卫指挥使墨风亲自坐镇四方馆对面的暗哨，鹰隼般的目光透过高倍“千里镜”（简易望远镜），一刻不离地监视着馆内东瀛质子丰臣秀忠居住的“菊芳轩”。质子本人深居简出，每日读书习字，焚香品茶，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但其带来的数十名随从、侍卫、侍女，却暗藏玄机。

“大人，目标出现。”一名潜龙卫低声道。

墨风立刻调转镜筒。只见菊芳轩侧门悄然打开，一名身着东瀛侍女服饰、低眉顺目的女子提着一个食盒走了出来。她步伐轻盈，看似寻常地去往大厨房方向领取份例。然而，墨风注意到，她行走的路线刻意避开了几处守卫的视线，且在途经一处栽种着数丛秋菊的花圃时，脚步有极其细微的停顿，目光飞快地扫过其中一株开得最盛的白色菊花。

“盯紧她！看她接触何人，传递何物！”墨风下令。

侍女领取了食盒，并未立刻返回，而是绕道去了专供使团人员浆洗衣物的公用井台。此时，井台边已有几个其他藩国使团的仆役在洗衣。侍女自然地加入其中，将食盒放在一旁，开始浣洗衣物。她与旁边一个穿着南越使团仆役服饰的黝黑汉子似乎低声交谈了几句，动作自然，如同在抱怨天气或活计。很快，那汉子洗完衣服，端起木盆离开。侍女也随后洗净衣物，提着食盒返回菊芳轩。

整个过程中，两人并无明显的物品传递。

“大人，是否拦截那南越仆役？”手下请示。

“不，放他走。”墨风眼神锐利如刀，“派人远远盯上，看他与何人接头。这侍女是饵，那仆役是桥，我们要找的，是桥那头的人！”

南越仆役回到南越使团居住的院落，一切如常。直到傍晚，他拎着一个菜篮子，像是要外出采买，大摇大摆地出了四方馆，混入熙熙攘攘的街市。

潜龙卫的顶尖追踪高手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这仆役警惕性极高，在街市上七拐八绕，几次试图甩掉可能的跟踪，还故意在一些人流密集的摊位前停留。最终，他闪身进了一家名为“醉仙居”的中等酒楼，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跟踪的潜龙卫不敢靠近，迅速控制了酒楼前后出口，并派人从隔壁屋顶监视。约莫一炷香后，雅间门打开，出来的并非南越仆役，而是一个头戴帷帽、身形富态、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手中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布包袱。

“目标调包！盯住新目标！”潜龙卫立刻转换跟踪对象。

那商人出了酒楼，雇了一辆骡车，不紧不慢地向城西行去。最终，骡车停在了一座香火鼎盛、名为“金顶寺”的寺庙侧门外。商人下车，熟门熟路地从侧门进入寺庙。

“金顶寺……”负责跟踪的潜龙卫小队长心中一凛。此寺乃宸京名刹，主持慧明大师德高望重，与不少达官显贵都有往来。难道……？

商人进入寺庙后，并未去大雄宝殿上香，而是拐入一条僻静的僧寮回廊。在一间挂着“知客寮”牌子的禅房前停下，轻轻叩门。

禅房门开了一条缝，商人迅速闪身而入。潜龙卫高手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上屋顶，揭开一片瓦，屏息倾听。

“……主人问，‘九菊’何时绽放？”一个刻意压低的、略显沙哑的男声传来，正是那商人。

“阿弥陀佛。”一个平和温润的僧人声音响起，赫然是寺中颇有名望的监寺僧广悟！“花开花落自有其时，何须心急？‘龙’已离渊，风起南海。待岭南烽烟起，便是‘九菊’绽放，迎‘龙’归海之机。届时，寺中‘金顶佛光’为号，指引方向，助‘龙’入海，直抵……扶桑故地！”

“扶桑故地？！”商人声音带着激动，“主人必不负大师所望！”

“善哉。此物，置于后山第三棵菩提树洞中，自有人取。”广悟的声音依旧平静。

接着是窸窣的物品传递声。

潜龙卫小队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龙已离渊”指陛下离京！“风起南海”指岭南王将反！“九菊绽放”是行动信号！“金顶佛光”为号指引方向！“迎龙归海，直抵扶桑故地”——这分明是要劫持太子，将其送往东瀛扶桑，作为傀儡！

他不敢久留，立刻发出撤退信号，将这一惊天情报火速传回宫中！

昭阳殿内，萧云倾听完潜龙卫的密报，面沉如水，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金顶寺……广悟和尚……好，好得很！”萧云倾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杀意，“本宫还道‘卍’字纹是何方神圣，原来是藏在这佛门清净地的妖僧！勾结外敌，图谋劫持储君，颠覆国本！其心可诛！其罪当灭九族！”

“青鸾！”

“属下在！”

“立刻调集潜龙卫精锐，包围金顶寺！许进不许出！给本宫将广悟和尚，‘请’进宫来！本宫要亲自‘听’他讲讲佛法！”萧云倾眼中寒光爆射，“记住，要活的！本宫要顺着他这根藤，摸出他背后所有的瓜！”

“四方馆那边，”她看向墨风，“严密监控，但暂勿打草惊蛇。本宫要看看，他们这出‘九菊绽放，迎龙归海’的大戏，打算怎么唱！”

“至于太子……”萧云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后怕与暴怒，“加派三倍潜龙卫，寸步不离护卫！通知太子，近日……就在东宫‘潜心读书’，无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觐见！”

殿外，秋风萧瑟，卷起几片枯叶。宸京的盛世华裳之下，致命的毒刺已然亮出。萧云倾知道，与东瀛潜伏势力最后的清算，已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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