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抚过妆匣里的赤金镶红宝石簪时,指腹触到簪头内侧的刻痕——是洪武三年深秋,朱元璋用匕首在上面刻的“萱”字,彼时他刚从鄱阳湖大胜归来,带着一身硝烟味,把这簪子按在她发间说:“往后宫里谁敢给你气受,就用这簪子戳回去。”
铜镜里映出她颈间未褪的青痕,是昨夜朱元璋掐出来的。他喝了太多酒,攥着她手腕往龙榻上拖时,金簪掉在金砖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李萱闭了闭眼,压下喉头的腥甜——第73次轮回里,就是这枚簪子,被马皇后借去赏给郭宁妃,转头就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利器。
“娘娘,常太子妃在殿外候着,说要给您送新制的绣样。”贴身宫女碧月的声音带着怯意,指尖绞着帕子,不敢抬头看她颈间的伤。
李萱摘下那枚赤金簪,用锦帕细细擦着:“让她进来。”她记得第76次轮回,常氏就是借着送绣样的由头,把掺了“断子绝孙”蛊的香囊塞进了她的妆匣,害得她三年无所出,被马皇后指着鼻子骂“不下蛋的鸡”。
常氏进来时,裙摆扫过门槛的铜铃,叮当作响。她怀里抱着个紫檀木匣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目光在李萱颈间一扫,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又迅速掩去:“皇祖母瞧着气色不错,孙媳新得了块苏绣的凤穿牡丹料子,想着您准能用得上。”
李萱注意到她袖口沾着点雄黄粉——这是宫里用来驱虫的,可常氏素来怕蛇虫,从不碰这些。再看她指甲缝里嵌着的青泥,分明是御花园西北角那片竹林的土,那里种着马皇后最爱的玉簪花。
“太子妃有心了。”李萱接过木匣,故意让簪子从袖口滑出来,落在常氏脚边。赤金簪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哎呀,手滑了。”
常氏弯腰去捡的瞬间,李萱瞥见她后腰的裙裾湿了一片,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是了,第71次轮回里,常氏就是在这天假孕,用鸭血染了裙摆去马皇后那里哭诉,说李萱推了她导致“小产”。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李萱故作惊讶地指着她的裙摆,“莫不是……有喜了?”
常氏的脸唰地白了,捏着簪子的手指关节泛白:“皇祖母说笑了,孙媳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些泥水。”她把簪子递过来,指尖却在颤抖,“这簪子真好看,瞧这红宝石的成色,怕是西域进贡的吧?”
李萱接过簪子,突然往她面前凑了凑,温热的气息喷在常氏耳畔:“何止是西域进贡的,还是陛下亲手刻的字呢。”她故意露出发间另一枚素银簪,那是第78次轮回时,朱雄英用压岁钱给她打的,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安”字,“太子妃觉得,是陛下刻的好看,还是英儿刻的好看?”
常氏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最忌讳朱雄英,因为马皇后总说“英儿才是嫡长孙的样子”。李萱记得清楚,第75次轮回,就是常氏趁着朱雄英出痘,在药汤里加了黄连,让孩子烧得迷迷糊糊,差点烧坏了脑子。
“自然是陛下刻的更有气度。”常氏强笑着后退半步,木匣“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绣样散了一地,其中一幅赫然是白虎吃子图,针脚凌厉,看得人头皮发麻。
碧月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去捡,却被李萱按住手。她弯腰拾起那幅绣样,指尖抚过白虎的獠牙:“太子妃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只是不知,这白虎要吃的是哪只小兽?”
常氏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噗通”跪下了,额头抵着金砖:“皇祖母饶命!是……是母后让孙媳做的,她说您独占陛下恩宠,早就该……”
“本宫?”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马皇后扶着女官的手走进来,凤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太子妃倒是说说,本宫让你做什么了?”
李萱心中冷笑。来了。第73次、76次、78次……每次常氏惹了祸,马皇后都会在这个时辰“恰好”出现,用一句“小孩子不懂事”轻轻揭过。这一次,她偏不让这戏码重演。
“母后!”常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去,却被马皇后身边的女官拦住,“是您说皇祖母……”
“住口!”马皇后厉声打断她,眼神像淬了冰,“本宫何时教你编排皇祖母?看来常遇春的女儿,就是这般不知规矩!”她说着看向李萱,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萱妹妹,小孩子家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回头本宫定会好好管教。”
李萱把玩着那枚赤金簪,忽然笑了:“皇后说的是,太子妃还小呢。”她话锋一转,将那幅白虎绣样递过去,“只是这绣样,倒让臣妾想起前几日英儿说,夜里总梦见白虎追他。臣妾这做皇祖母的,听着心里发慌呢。”
马皇后的指尖刚碰到绣样,脸色就是一变。她最疼朱雄英,第70次轮回里,朱雄英出痘夭折,马皇后三天水米不进,指着李萱的鼻子骂她是“扫把星”。
“这绣样是谁教你的?”马皇后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常氏,你给本宫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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