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959章 雨幕杀机与掌心糖温

凌辰的视线落在叶宵湿透的发梢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雨珠顺着少年纤长的睫毛往下滑，在苍白的脸颊上砸出细碎的水痕，倒让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多了几分水光潋滟的模样。他没再端着架子，抬手摘掉自己的兜帽，露出那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俊脸，语气却软了些：“站这儿淋雨？想当落汤鸡还是觉得伤口不疼了？”

叶宵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唇，左手抓着刀鞘的力道松了松，芋叶往凌辰那边递了递，声音带着点刚淋过雨的沙哑：“你也没带伞。”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什么，又慌忙补充，“我伤口不疼，真的。”

凌辰挑眉，往前走了半步，几乎要贴近少年的身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两人之间的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用防水袋裹着的小铁盒，指尖一拧打开，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几颗奶糖，橘子味的糖纸在昏暗里泛着淡淡的光泽：“刚从江灿灿那打劫的，知道你爱这口。”

叶宵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被点亮的星辰，却还是先瞥了眼凌辰的手：“你的手……”昨天凌辰沾了银环王蛇的毒液，虽然看着没事，但他记了一晚上。

“早好了。”凌辰直接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甜腻的橘子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看着少年下意识鼓起的脸颊，他忍不住屈指弹了下对方的额头，“操心我不如操心下自己，刚在树上躲了多久？”

“没多久。”叶宵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却乖乖回答，“你们搭帐篷的时候就在了。”他其实是怕打扰凌辰和队友讨论事情，又想离得近点，才悄悄爬了树。

凌辰没戳破他的小心思，只是把铁盒塞进他手里：“拿着，晚上饿了吃。”说完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芋叶，举在两人头顶，“走，回帐篷，再淋下去该感冒了。”

叶宵攥着温热的铁盒，指尖传来的温度比糖还暖。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凌辰，黑色的刀鞘轻轻蹭过凌辰的手臂，又慌忙往回撤了撤，却没发现身侧男人勾起的唇角。

刚走出树林，江木的惊呼声突然从帐篷方向传来，还夹杂着枪械上膛的脆响：“辰哥！小心身后！”

凌辰几乎是本能地将叶宵往身后一拉，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军用匕首。寒光刚起，就听见“嗤啦”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一道黑影带着腥臭的风从雨幕中扑出，竟是只比之前骷髅狼大上一圈的怪物——灰黑色的皮肤像硬化的橡胶，布满密密麻麻的肉瘤，四条粗壮的腿支撑着臃肿的身躯，血红色的眼睛在雨夜中泛着凶光。

“是数据缝合兽！”江木的声音带着急促，“监控显示它是刚才突然从数据流里具象化的！”

叶宵已经从凌辰身后探出身，右手握住长刀刀柄，只听“哐啷”一声脆响，漆黑的刀刃划破雨幕，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怪物的头颅。刀刃与怪物皮肤碰撞的瞬间，竟擦出了火花，叶宵手腕微沉，借着反作用力侧身避开怪物挥来的前爪。

“这玩意儿皮真硬！”江灿灿也钻了出来，举着K57步枪连开三枪，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留下浅浅的弹痕，“辰哥，它的弱点在哪？”

凌辰眼神一凝，目光扫过怪物肉瘤间隐约露出的淡蓝色光点：“打那些蓝光点！是数据流聚合点！”他话音刚落，就见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臃肿的身体猛地膨胀，竟从肉瘤里射出数十根带着倒刺的触手，朝着四人席卷而来。

“散开！”凌辰一把推开叶宵，自己则借着地形翻滚避开触手，匕首精准地刺中一根触手的蓝光点。触手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干瘪下去，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溅了他一身。

叶宵落地时顺势翻滚，长刀在雨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斩断三根袭来的触手。他余光瞥见一根触手朝着江木的方向飞去，而江木正专注于调试仪器，根本来不及反应。少年眼神一厉，脚尖点地飞身跃起，刀刃横劈，硬生生将触手拦腰斩断，落地时却因为动作太急，牵动了手臂上的旧伤，闷哼了一声。

“小心！”凌辰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心脏猛地一缩。他顾不得身前的触手，足尖发力扑过去，将叶宵死死护在身下。两根带着倒刺的触手狠狠砸在他背上，剧痛瞬间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凌辰！”叶宵瞳孔骤缩，伸手扶住他的后背，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瞬间红了眼眶。他猛地抬头，眼神里的清冷被滔天的怒意取代，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暴起，“你敢伤他？”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长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怪物的蓝光点，雪白色的刀光在雨幕中织成一张密网。之前还嚣张跋扈的缝合兽，此刻竟被打得节节败退，肉瘤接连爆开，淡蓝色的数据流在空中飘散。

江灿灿看得目瞪口呆：“我靠，这小哥哥战斗力也太炸了！辰哥这是捡了个战神回来啊！”

“别分心！”江木推了他一把，手里的仪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不好！附近的数据流波动越来越强烈，还有更多缝合兽要出现了！”

凌辰撑着地面站起来，后背的疼痛让他皱紧眉头，却还是先看向叶宵的方向。少年已经解决了那只缝合兽，长刀上滴着墨绿色的液体，站在雨幕中微微喘气，白色的衬衫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到手臂上绷带渗出的血迹。

“叶宵！过来！”凌辰拔高声音。

叶宵立刻回头，快步跑到他身边，伸手想去碰他的后背，却又怕弄疼他，只能紧张地问：“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死不了。”凌辰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颤抖，心里一软，“别担心，小伤。”他转头看向江木，“能定位数据流的源头吗？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

江木快速操作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可以！就在西北方向三公里处，那里的数据流浓度是其他地方的十倍！像是个信号塔一样在不断生成怪物！”

“去看看。”凌辰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黑色作战服披在叶宵身上，“把伤口遮好，别再渗血了。”

叶宵低头看着身上宽大的外套，鼻尖萦绕着凌辰身上淡淡的硝烟味，脸颊不自觉地发烫。他抓紧外套领口，把长刀扛在肩上，小声应道：“嗯。”

四人踏着泥泞往西北方向前进，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凌辰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叶宵身边，时不时用余光瞥他。少年把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偷偷看他，被发现了就立刻转头，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

“辰哥，你看那是什么！”江灿灿突然指着前方，声音里带着惊讶。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雨幕中矗立着一座残破的信号塔，塔身布满了裂痕，顶端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数据流光点。更让人警惕的是，信号塔周围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上绣着银色的十字标记——圣裁组织！

“果然是他们搞的鬼。”凌辰眼神变冷。圣裁组织一直宣称要“净化”诺亚系统，清除所谓的“数据流杂质”，其实就是想掌控整个系统，把人类当成他们的实验品。之前d区的多次异常，恐怕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叶宵握紧了长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前两次重生时，圣裁组织就是利用d区的紊乱数据流制造混乱，最后导致诺亚系统崩溃，无数人在维生仓里死去，包括凌辰。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看来他们是想利用信号塔放大数据流紊乱，让d区的怪物扩散到其他区域。”江木推了推眼镜，声音凝重，“一旦让他们成功，整个诺亚系统都会陷入危机。”

凌辰摸出腰间的对讲机，调到加密频道：“呼叫总部，d区西北方向发现圣裁组织据点，请求支援，坐标……”他报出位置，刚想挂断，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干扰声，紧接着是一道冰冷的男声：“凌队长，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信号早就被我们屏蔽了。”

圣裁组织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为首的男人摘下斗篷兜帽，露出一张刀疤纵横的脸：“没想到凌队长倒是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早。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

“你们想干什么？”凌辰往前一步，将叶宵护在身后。

刀疤男冷笑一声，指了指叶宵：“我们要他。这个能在数据流紊乱中保持意识清醒，甚至能影响数据具象化的小家伙，可是难得的‘素材’。”

叶宵眼神一寒，刚想上前就被凌辰按住肩膀。凌辰看着刀疤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要他？先问过我手里的刀。”

“凌队长还是这么不自量力。”刀疤男拍了拍手，信号塔周围的数据流突然剧烈波动，几只缝合兽从光点中钻了出来，“上次你中了银环王蛇的毒，侥幸没死，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了。”

凌辰眼神一凝，他中蛇毒的事十分隐蔽，圣裁组织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猛地看向刀疤男：“是你们搞的鬼？”

“不错。”刀疤男得意地笑了，“那蛇毒是我们特制的，本来想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d区，没想到被这小家伙坏了好事。不过没关系，今天你们两个都得留在这。”

话音刚落，缝合兽就朝着四人扑了过来。江灿灿立刻开枪，子弹呼啸着射向怪物的蓝光点，江木则快速操作仪器，试图干扰周围的数据流：“辰哥，我能暂时干扰怪物的行动，但时间不长！”

“足够了。”凌辰抽出匕首，对叶宵说，“你负责解决那些圣裁成员，怪物交给我们。”

“不行！”叶宵立刻反对，“他们人多，你后背还有伤……”

“听话。”凌辰打断他，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写了个“信”字，“我没事，你注意安全。”说完，他率先冲了出去，匕首直刺最近的缝合兽。

叶宵看着掌心残留的温度，深吸一口气，握紧长刀冲了上去。黑色的刀刃在雨幕中翻飞，圣裁组织的成员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砍倒了一片。他余光始终关注着凌辰的方向，见凌辰虽然后背受伤，但动作依旧利落，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刀疤男见手下被打得节节败退，脸色变得狰狞：“废物！都给我上！”他自己则悄悄退到信号塔下，伸手按在塔身的按钮上，“既然抓不到活的，那就一起毁灭好了！这信号塔一旦爆炸，产生的数据流冲击波会把整个d区都化为废墟！”

“不好！阻止他！”凌辰眼疾手快，一把将身边的缝合兽推开，朝着刀疤男冲去。

可已经晚了，刀疤男按下按钮的瞬间，信号塔顶端的蓝光突然变得刺眼，周围的数据流疯狂涌动，缝合兽变得更加狂暴。江木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不好！数据流已经开始不稳定，十分钟后就会爆炸！”

叶宵见状，立刻放弃眼前的敌人，飞身朝着信号塔跑去。他纵身跃起，长刀朝着塔身的蓝光点劈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少年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过绷带染湿了凌辰的外套。

“叶宵！”凌辰冲过来扶住他，“别硬来！”

“没时间了。”叶宵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我能进去。前两次重生，我试过进入数据流核心，只要破坏掉信号塔的能量源，就能阻止爆炸。”

凌辰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脏像是被揪住一样疼。他知道叶宵的重生不是凭空来的，每一次重生都意味着一次死亡，可现在……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还没来得及吃的奶糖，塞进叶宵嘴里：“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出来。我在这等你。”

叶宵含着糖，甜腻的味道驱散了些许疼痛。他用力点头，在凌辰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冲向信号塔。这一次，他没有用刀，而是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终融入了跳动的数据流中。

“叶宵！”凌辰伸手想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雨水。

“辰哥，我们得挡住这些怪物！”江灿灿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不能让怪物靠近信号塔！”

凌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捡起地上的步枪，朝着扑来的缝合兽开火：“江木，多久能定位能量源的位置？”

“正在试！”江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叶宵进入数据流后，能量源的信号变强了！找到了！在信号塔地下三层！”

凌辰深吸一口气，对着对讲机喊道：“叶宵，能量源在地下三层，小心！”他不知道叶宵能不能听到，但他只能相信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缝合兽越来越多，江灿灿的子弹已经快打光了，凌辰的后背也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再次渗血，染红了黑色的作战服。江木的仪器屏幕上，代表爆炸倒计时的数字不断减少：“还有三分钟！”

就在这时，信号塔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顶端的蓝光开始闪烁。凌辰心中一紧，难道……

“轰！”一声巨响，信号塔的底部突然炸开，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周围的怪物掀飞。凌辰下意识地护住江木和江灿灿，抬头望去，只见叶宵从烟雾中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我……做到了。”叶宵说完，身体一软就朝着地上倒去。

“叶宵！”凌辰箭步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他。少年的身体很轻，浑身滚烫，手臂上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凌辰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小心翼翼地把叶宵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别怕，我在，马上就带你回去。”

叶宵睁开眼，虚弱地抓住他的衣襟，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被攥得皱巴巴的糖纸，小声说：“糖……还在。”

凌辰看着那皱巴巴的糖纸，眼眶瞬间红了。他低头在叶宵额头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还在。等回去，我给你买一整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江木兴奋地喊道：“是总部的支援！我们得救了！”

凌辰抱着叶宵，抬头看向天空。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星光。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一次，他们终于守住了希望。

而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道黑影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拿出通讯器，低声说道：“目标已确认，凌辰和叶宵，果然不简单。计划可以继续了。”说完，黑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