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654章 残魂藏秘，苍云暗流

风卷着碎石掠过祭坛，凌辰望着苍云城方向的目光凝了凝。方才破阵时动静极大，城中修士没理由察觉不到，可直到此刻，城外连半道探查的气息都没有——这安静，反倒透着诡异。

他指尖拂过石柱上尚未完全褪色的血纹，玄冰真气探入石缝，冻住了最后一丝残留的血气。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眉头微挑：这祭坛的基石竟掺了“阴髓石”，难怪能囤积这么重的怨气，影阁为了布这阵，下的本钱着实不小。

“凌辰小友留步。”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虚弱。凌辰猛地转身，只见方才那灰衣散修去而复返，正扶着块断石喘气，手里还攥着块巴掌大的黑木牌，木牌上刻着个扭曲的“影”字。

“你怎么没走？”凌辰指尖凝起真气，这散修若敢耍花样，他能在瞬息间冻住对方经脉。

“前辈莫慌！”灰衣散修连忙将木牌递过来，掌心的伤还在渗血，“方才跑的时候在碎石堆里踢到了这东西，看上面的纹路，像是影阁的‘传讯牌’。小的曾在影阁分舵当过杂役，知道这牌子能存一缕残魂传讯，说不定……说不定有破他们老巢的线索。”

凌辰接过木牌，指尖真气扫过，果然察觉到牌内藏着丝微弱的魂息。他屈指一弹，玄冰真气裹着魂息飘出，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虚影——正是方才被他拍碎的黑袍老者。

“桀桀……凌辰……你以为破了血阵就完了？”残魂的声音嘶哑得像刮铁皮，“苍云城早就成了筛子……影阁在城主府埋了‘蚀心蛊’，三日之内，城主府上下都会成行尸走肉……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虚影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要溃散：“等大人破封……东域都得陪葬……你那点龙气……不够塞牙缝的……”

话音未落，残魂便化作点点绿光消散。凌辰捏着传讯牌的指节泛白——蚀心蛊他在《毒经》上见过，是用百种毒虫熬制的蛊虫，能钻进修士识海啃食神智，中蛊者三日内会变得嗜血狂躁，最后力竭而亡。

“前辈，影阁的人这些天总往城主府送‘贡品’，说不定蛊就藏在贡品里。”灰衣散修见他脸色凝重，急声道，“小的知道有条密道能进城主府后院，要不……”

“你先去城西破庙等着。”凌辰打断他，从储物袋摸出个玉瓶，“这里面有三颗清灵丹，能防低阶蛊毒。等事了，我再给你十块灵石当酬劳。”

灰衣散修接过玉瓶连连道谢，转身钻进了密林。凌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将传讯牌捏碎——这散修虽看似老实，却能在影阁当杂役还活着逃出来，未必是真的“侥幸”。但眼下救城主府要紧，只能先信他三分。

苍云城的城门比往日松开了不少，守城的修士眼神涣散，腰间的长刀都快挂不住了。凌辰混在进城的商队里，指尖真气悄悄探了探——这些修士的识海边缘竟真有淡淡的蛊气，只是还没发作。

“听说了吗？城主府昨晚又收了十车‘贡品’，说是影阁送来赔罪的。”

“赔罪？前阵子影阁毁了城南的坊市，现在才来赔罪？我看是没安好心。”

两个挑着菜筐的小贩擦着凌辰身边走过，话里的“贡品”让他脚步一顿。他拐进条小巷，身形一晃，化作道青影掠上屋顶——城主府在城中心，朱红大门外站着八个护卫，个个腰杆笔直，可眼底都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红。

影阁的蚀心蛊果然已经动手了。

凌辰贴着屋檐往后院绕，指尖勾住片瓦，翻身落在棵老槐树上。后院的库房亮着灯，两个影卫正抬着个黑木箱子往里搬，箱子缝里飘出缕极淡的腥气——和祭坛上的血气一模一样。

“动作快点，这箱‘蚀心蛊母’得在子时前埋进聚灵阵眼。”一个影卫压低声音道，“等蛊母吸够了城主府的灵气，三日内整个苍云城都是咱们的了。”

另个影卫嗤笑一声：“还是长老高明，先用血阵引开那凌辰，再趁乱送蛊母进来。等他知道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说着推开库房的门，凌辰指尖的青锋剑突然出鞘，剑身在月光下划道冷弧——

“谁？！”

影卫刚回头，就被剑气冻住了喉咙。凌辰翻身落地，脚踩在两人的影子上，玄冰真气顺着地面漫过去，瞬间冻碎了他们识海里的蛊虫。

“说，聚灵阵眼在哪？”凌辰的剑抵在左边影卫的眉心，寒气逼得对方牙齿打颤。

“在……在库房地下的密室里。”影卫抖着嗓子道，“按墙角的第三块砖就能开门……”

凌辰没等他说完，屈指一弹，两道真气打在两人睡穴上。他走到墙角按了按第三块砖，地面果然裂开道暗门，往下的石阶上爬满了暗红色的符文——和血阵的符文如出一辙。

密室里比外面冷得多，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里泡着团蠕动的肉球，肉球上爬满了黑色的蛊虫，正是影卫说的“蚀心蛊母”。鼎下的聚灵阵正亮着光，阵眼处的灵石都快被吸成了粉末。

“难怪城主府的灵气越来越弱。”凌辰皱眉，这蛊母靠着聚灵阵吸灵气，再让子蛊顺着灵气钻进修士识海，影阁这步棋确实毒。

他刚要挥剑斩了蛊母，就听密室门口传来声轻响。

“凌小友果然来了。”

城主赵岳从暗门后走出来，身上的锦袍沾着些尘土，手里还捏着个染血的蛊虫。他身后跟着个穿青衫的少年，正是三日前在坊市帮过凌辰的赵风。

“爹，你没事？”赵风看到石台上的蛊母，脸色一白，“我就说影阁没安好心，他们送的贡品里果然有问题！”

赵岳叹了口气，指尖拂过石台边缘的血纹：“老夫三天前就察觉不对了。这些天假装中蛊，就是为了引影阁把蛊母送过来。”他看向凌辰，拱手道，“多亏小友破了城外的血阵，不然他们也不会急着动蛊母。”

凌辰收了剑：“城主早就知道影阁的计划？”

“影阁在苍云城盘桓了五年，老夫怎么可能毫无察觉。”赵岳走到青铜鼎前，掌心凝起道土黄色的真气，“他们想要苍云城的聚灵矿脉，才设了这血阵和蛊毒的局。只是老夫没想到，他们竟能请动灵王境的长老。”

他指尖的真气落在蛊母上，蛊母突然发出阵尖啸，无数子蛊从肉球里钻出来，朝着三人扑来。赵风拔剑要挡，凌辰却按住了他的手腕——

“这些子蛊怕冰。”

玄冰真气从凌辰掌心涌出去，在密室里凝成道冰墙。子蛊撞在墙上，瞬间冻成了黑色的冰碴。蛊母见子蛊被灭，肉球突然炸开，朝着赵岳扑去——

“来得好！”

赵岳低喝一声，土黄色的真气在掌心凝成个八卦阵。蛊母撞进阵里，被阵眼牢牢锁住。赵岳指尖掐诀，阵里突然冒出无数根石刺，将蛊母刺得千疮百孔。

“轰隆——”

蛊母化作滩黑水，密室里的聚灵阵突然暗了下去。赵岳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看向凌辰：“小友，影阁的真正目标怕是龙脊山的龙脉。他们在城外布血阵，就是为了用怨气搅乱龙脉的气息。”

凌辰心里一动——他体内的龙气正是来自龙脊山。

“老夫查到，影阁背后有个‘大人’，被封印在龙脊山的地脉里。”赵岳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地图，“这是从影阁分舵搜来的，上面标着封印的位置。他们破血阵是假，借阵力冲开封印才是真。”

地图上的封印处画着个血色的骷髅头，旁边写着行小字：“庚辰年子时，血月当空，怨气冲脉，封印自破。”

“庚辰年……不就是今年吗？”赵风惊道，“今晚就是子时，还有半个时辰！”

凌辰看向窗外的月亮——原本皎洁的月盘竟真的泛着层淡淡的血光。

“得去龙脊山。”凌辰攥紧地图，“要是让他们放出那个‘大人’，别说苍云城，整个东域都得遭殃。”

赵岳点头：“老夫让赵风跟你去，他对龙脊山熟。”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个玉符，“这是苍云城的护城符，捏碎了能召来城中修士相助。”

凌辰接过玉符，刚要动身，就听密室门口传来阵冷笑。

“想走？晚了！”

灰衣散修站在暗门口，手里拿着柄淬了毒的匕首，匕首抵在个侍女的脖子上。那侍女脸色惨白，正是方才在库房外扫地的丫鬟。

“你果然有问题。”凌辰眼神一冷。

“老子在影阁当杂役，忍了三年才混到传讯的差事，怎么可能真帮你？”灰衣散修嗤笑，“凌辰，把地图交出来，再自废修为，不然这小丫头就没命了！”

赵风刚要拔剑，灰衣散修就把匕首往侍女脖子上压了压，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别动！这匕首上的毒，半柱香就能让人化成脓水！”

凌辰的指尖凝起真气——这散修的修为在灵师境中期，比两个影卫强些，但要杀他，只需一剑。可他离侍女太近，动剑的瞬间，匕首肯定会划破侍女的喉咙。

“我给你。”凌辰缓缓松开地图，地图飘到灰衣散修面前。

“算你识相。”灰衣散修伸手去接，就在指尖碰到地图的瞬间，凌辰突然动了——

玄冰真气顺着地面漫过去，不是攻向散修，而是冻住了侍女脚下的地面。侍女身子一滑，正好从匕首下脱开。赵风趁机拔剑，剑气扫向散修的手腕。

“找死！”

灰衣散修没想到凌辰会来这手，仓促间回匕首挡剑气，手腕却被剑气划开道口子。他踉跄着后退，指尖摸出个黑色的哨子就要吹——

“嗤！”

青锋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凌辰抽回剑，玄冰真气冻住了他的经脉：“影阁的‘大人’到底是谁？”

散修咳出口血，眼中闪过丝疯狂：“大人……是当年被龙族封印的‘血魂尊’……他出来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碎了嘴里的毒牙，身体瞬间化作道黑烟消散。

赵风扶起吓得发抖的侍女：“爹，现在怎么办？”

赵岳看着散修消失的地方，脸色凝重：“血魂尊……传说他是上古时期靠吞噬魂魄修炼的魔头，难怪影阁敢这么嚣张。”他看向凌辰，“小友，龙脊山那边……”

“我现在就去。”凌辰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城主留在这里稳住苍云城，若是三日后我没回来……就带着百姓往南撤。”

赵岳点头：“小友放心，老夫会守好苍云城。”

凌辰跟着赵风出了城主府，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城外的龙脊山疾驰。月光下，龙脊山的轮廓像条蛰伏的巨龙，山尖上萦绕着层暗红色的雾气——那是血阵残留的怨气，正顺着地脉往封印处涌。

“前面就是封印的入口了。”赵风勒住马，指着山壁上的个山洞，“我前年来采药时来过这里，当时洞里还没这么浓的怨气。”

凌辰跳下马，指尖真气探了探——山洞里的怨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还有股熟悉的气息，和黑袍老者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在这里等着，别靠近。”凌辰将护城符塞给赵风，“若是看到有影阁的人来，就捏碎玉符。”

赵风攥紧玉符：“那你小心。”

凌辰点头，转身钻进了山洞。

山洞里比外面暗得多，石壁上爬满了血色的符文，和祭坛上的血纹连成一片。越往里走，怨气越重，凌辰甚至能听到耳边传来无数魂魄的哀嚎——都是被血阵献祭的修士。

“桀桀……凌辰，你果然来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石壁突然亮起无数盏鬼火，将山洞照得如同炼狱。影阁的残部站在封印前，足有上百人，为首的是个穿红袍的老者，手里拿着柄骨扇，扇面上画着个血色的骷髅头。

“血魂尊还没出来，你们就这么急着送死？”凌辰的剑在掌心转了个圈，玄冰真气在周身凝成道冰甲。

红袍老者嗤笑：“等大人出来，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你体内的龙气倒是不错，正好给大人当补品。”他挥了挥骨扇，“给我上！把他抓起来，别伤了他的肉身！”

影阁的人齐齐冲上来，手里的法器都淬了怨气，砸向凌辰的面门。凌辰没硬接，身形一晃，在人群里穿梭，青锋剑每挥一次，就有一道剑气冻住个影卫的识海。

但影卫的数量太多，杀了一个又上来两个，怨气顺着法器往凌辰身上缠，冻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凌辰，别挣扎了！”红袍老者站在封印前冷笑，“这封印还有一刻钟就破了，你就算杀得完这些人，也挡不住大人！”

凌辰没理他，目光落在封印上——那是道淡金色的光幕，和血阵的阵眼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裂缝更多，正随着怨气的涌入不断扩大，裂缝里还传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他突然朝着封印冲去，青锋剑朝着光幕上的裂缝斩去——

“拦住他！”红袍老者脸色一变，骨扇猛地往地上一顿，无数根血藤从地里钻出来，朝着凌辰缠去。

凌辰的剑斩在血藤上，血藤瞬间被冻住，但更多的血藤涌上来，将他牢牢缠住。影卫们趁机围上来，法器砸向他的后背——

“噗！”

凌辰喷出一口血，后背的冰甲被砸裂了道口子。但他没停，借着这股冲击力，将青锋剑猛地刺进了封印的裂缝里——

“咔嚓！”

光幕瞬间炸开，一道暗红色的光柱从裂缝里冲天而起，山洞顶的石块哗哗往下掉。红袍老者狂喜：“大人出来了！”

光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凝聚，周身萦绕着无数魂魄，每一道魂魄都在哀嚎。那身影睁开眼，两道血色的光束射向凌辰——

“渺小的人类……也敢动本君的封印？”

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凌辰耳膜生疼。他刚要引动龙气，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身影身上传来，体内的龙气竟要被吸出去——

“不好！”

凌辰心里一沉，这血魂尊的实力，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龙吟——

不是来自他体内，而是来自山洞外。

一道金色的龙影从山洞外冲进来，撞向血魂尊的身影。龙影身上的威压让血魂尊的身影猛地一震，吸力瞬间消失。

凌辰回头一看，只见赵风站在山洞门口，手里拿着块发光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条栩栩如生的龙，正是方才他塞给赵风的护城符。

“这是……龙族的护符？”血魂尊的声音里带着丝难以置信。

赵风喘着气：“我爹说这是我娘留下的，让我危急关头再用……没想到真能引动龙影。”

凌辰看着护城符上的龙影，突然明白了——赵风的娘，说不定是龙族的后裔。

“就算有龙影又如何！”血魂尊怒吼一声，周身的魂魄突然凝成道血箭，射向龙影。

龙影发出声龙吟，金色的鳞片亮起，血箭撞在龙影身上，瞬间被震碎。但龙影的光芒也淡了几分——护城符的力量显然有限。

“凌辰！快！用你的龙气！”赵风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