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折明月 第128章 灯芯烬语

林清浅醒时闻到浓重的药香，鼻尖被烫得皱起。睁眼便见陆沉舟正对着陶炉吹火，墨色衣摆上沾着几星药渍，发尾还垂着半片烧焦的桃叶——显然是分心时被炉火燎了。她想笑，胸口却突然抽痛，腕间碎晶手链黯淡无光，像被抽走了所有灵力。

“醒了？”陆沉舟立刻转身，手中还端着刚滤好的药碗，“别乱动，你在轮回司透支了灵魄，鲛族圣女说需用深海灵藻温养七日。”他坐在床沿，吹凉药汁时指尖划过她腕间，那里竟浮现出半透明的灯芯纹路，正是双生契过度共鸣的痕迹。

药碗凑近时，林清浅忽然怔住。汤色碧绿如洗，碗底沉着几粒金砂，正是心灯燃尽时落下的灯芯碎屑。她想起残碑上的半句箴言：“灯芯烬处见真章”，难道这药不仅是疗伤，更是在引动双生契的本源？

“阿舟，残碑呢？”她抓住他的手，发现他掌心也有淡淡的灼痕，“昨夜在轮回司，残碑映出的光影里，有座刻满心灯纹的神殿……”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桃枝断裂的脆响，碎晶手链上的剪影竟集体化作光箭，直直指向桃林深处。

陆沉舟脸色微变，将药碗搁在案头：“方才玄龟传音，说东海灵脉异动，鲛绡镜碎片在桃林地下聚成阵眼。浅儿，你留在此处调息，我去——”“不许去。”林清浅撑着坐起，指尖掐诀唤出心灯虚影，却只闪出豆大的光芒，“灵魄相连，你若受伤，我如何独活？”

他望着她倔强的眉眼，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半块残碑。碑身此刻泛着温热的光，正面的篆文竟在缓缓流动，拼成一幅立体地图：桃林深处的老槐树下方，赫然有座倒悬的神殿，殿顶刻着与他们手联相同的碎晶纹路。

“昨夜替你换药时，残碑突然发烫。”陆沉舟指尖划过碑面，地图上的神殿突然亮起红点，“那些红点，是我们在七百世里留下的灵魄锚点。浅儿，或许这座神殿，正是双生契最初诞生的地方。”

两人来到老槐树下时，地面正泛着细碎的金光。陆沉舟按图将残碑嵌入树根凹槽，树皮突然如活物般蜷曲，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尽头是座由碎晶堆砌的拱门，门楣上刻着模糊的古字，正是心灯第一次分裂时的天道箴言。

“小心，是回溯幻境。”林清浅刚踏过拱门，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混沌中第一盏心灯炸裂成两半，灯灵化作红衣少女坠入桃林，灯芯则凝成少年将军的玉佩。而在画面深处，有双无形的手正试图将两半灵魄重新捏合——那是天道最初的裂痕。

“原来我们不是自然诞生的双生契……”陆沉舟握住她发抖的手，拱门内的碎晶突然发出蜂鸣，“是天道在修补裂隙时，误将完整的灵魄劈成两半。浅儿，你记起镜渊里那幅壁画了吗？画中神使捧着心灯，灯芯与灯油本是同根。”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无数碎晶从墙缝中飞出，在他们头顶聚成水镜，镜中映出轮回司命盘——原本愈合的裂痕再次出现，且每道裂痕里都溢出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黑衣人正在收割小世界的光点。

“是天道执念的余孽！”林清浅腕间手链突然爆发出强光，那些原本黯淡的剪影竟吸收了碎晶的力量，化作迷你心灯悬浮在空中。她忽然想起残碑上的另半句：“灯芯烬时，双生归位”，难道只有彻底融合灵魄，才能阻止天道的反扑？

陆沉舟忽然按住她欲掐诀的手，眼中闪过痛苦：“浅儿，你看自己的掌心。”她低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与他相同的剑纹，而他掌心的灯纹正与她的重叠，“方才在幻境中，我看见若强行融合，我们的灵魄会被天道裂隙吞噬。”

水镜中的画面突然剧变，某个小世界的光点正在快速坠落。林清浅认出那是他们第七十三世相遇的渔村，那时她是卖鱼的姑娘，他是受伤的猎户。镜中场景里，年轻的她正抱着重伤的他奔向海边，而天空中，黑色雾气凝聚成巨手，正要捏碎整个渔村。

“不能让他们消失！”林清浅挣脱陆沉舟的手，将心灯虚影抛向水镜。暖黄光芒触碰到黑雾的瞬间，碎晶拱门突然发出尖啸，无数碎晶如利刃般射向她。陆沉舟本能地转身将她护在怀里，左肩顿时绽开血口，碎晶却穿过他的身体，径直刺入她心口。

“阿舟！”林清浅看着他眼中的痛楚，比自己的伤更让她心惊。灵魄相连的剧痛袭来，她却发现陆沉舟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而她心口的碎晶，竟在吸收他的灵力——原来双生契在危急时刻，会自动选择保护灯灵，哪怕代价是灯芯的灵魄枯竭。

“浅儿，别用灵力抵抗。”陆沉舟声音发颤，指尖却温柔地替她擦去额角冷汗，“七百世前，我第一次在桃林遇见你时，就已做好了用灵魄护你的准备。那时你总说我傻，却不知……”他低头吻去她唇角的血迹，“没有灯芯的灯，如何能亮？没有你的我，又算什么？”

水镜中的渔村光点突然亮起，黑雾竟在他们的血交融时退散。林清浅低头，看见心口的碎晶正在化作他的剑纹，而他掌心的灯纹则融入她的血脉。碎晶拱门突然完全透明，露出后方的神殿中央——那里悬浮着两半心灯残片，正是他们灵魄的本源。

“原来双生契的终极，是互彼彼此的容器。”林清浅握住他的手，走向神殿中央，“灯芯为剑，灯灵为盾，我们从来不是分开的两半，而是合璧的灵器。”当两人的血同时滴在残片上时，整个神殿剧烈震动，残片竟开始缓缓拼接，露出完整的心灯纹样。

殿外突然传来巨响，桃林方向腾起黑色烟柱。陆沉舟脸色大变：“是天道执念凝聚的裂隙兽！浅儿，带着心灯残片先走，我——”“不，我们一起。”林清浅将残片融入眉心，顿时感觉识海清明，那些被吞噬的小世界记忆如潮水涌来，“还记得第七世吗？你为我抗下雷劫，那时我说过，再不许你独自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