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丽莎的复国日记 第十五章 哲人的器皿（7）

第二天凌晨，大多数市民还在睡梦之中时，通往皇宫的街道就已被马车挤的水泄不通。从马车上下来的大臣们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但却全无睡意——据快船来报，天方帝国的舰队距康斯坦丁尼耶已经不足二十海里，三个小时内就会剑逼金角湾。

提奥斯到达时，朝堂之上已经吵成了一片。他无言地拉了把椅子在王座旁坐好，却听他的哥哥阿加特正开口询问哈特曼尔：“总理大臣，以康斯坦丁尼耶现在的战备情况，你有几层把握能够守住金角湾？”

哈特曼尔低着头回答道：“殿下，敌我差距太大了。金角湾肯定是守不住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果然守不住吗……总理大臣，你务必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敌人封锁金角湾后，会对当前的战况造成什么影响？”

“康斯坦丁尼耶内的物资还算充裕，就算金角湾沦陷，敌人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城墙。”哈特曼尔回答道，“问题就在于，这些物资，原本是要运往前线给禁卫军使用的。金角湾被封锁后，我们和前线就完全断了联系，后续仗会打成什么样，就说不准了。”

“那不就麻烦了吗！我们能不能从哪里调一支军队来，把围城的天方帝**队推下海去？”

“现在帝国能够调动的，就只有达比沙将军的军队了。但他现在正在北方抵挡乌古斯汗国。如果把他从前线调走，只靠边防军是绝对挡不住乌古斯汗国的进攻的，这么一来，北方会有大批的国土沦陷。”哈特曼尔说道，“而且，就算把敌人的陆军推下海也无济于事，只要他们的海军一日封锁着黑海海峡，我们就一日联系不到前线的禁卫军。”

听哈特曼尔这么说，那些本就有些不服的议和派大臣们中就响起了叫骂声：“既然如此，那当初总理大臣你为什么还要把禁卫军派往前线！如今的事态，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随即，那些主站派的大臣们就对着骂道：“没脑子的东西。禁卫军不派往前线，留在康斯坦丁尼耶能把仗打赢吗？就算把禁卫军留着，他们难道还能用标枪去捅破敌人的海军舰船？”

“诸位！其实你们完全不用慌张！”哈特曼尔用力压下了众人的声音，“我们已经派人向德尔菲的神殿求援！信使走陆路虽然慢了些，但一星期后，援军怎么都会到了！德拉古埃大祭司既然能够击退天方帝国的海军一次，那就肯定能够击退第二次！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坚守康斯坦丁尼耶一星期而已！”

“神殿、神殿、又是神殿！”提奥斯忍无可忍地在一旁说道，“总理大臣，你到底是巴塞勒斯任命的总理大臣、还是神殿任命的总理大臣！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提奥斯殿下，我知道你不放心神殿的祭司。其实我也不放心。”哈特曼尔试图如之前那样安抚提奥斯，“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如今除了请求神殿的支援外，我们已别无它法了。神殿掌权，我们还能和他们斗。天方帝国获胜，我们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竭尽全力？是，我之前也被你骗了，居然相信你真是竭尽全力地在抵抗天方帝国的入侵！”

提奥斯一拍椅子站了起来，将财政大臣昨晚递给他的那一叠资料撒到了众臣面前：

“那总理大臣你不能解释一下，这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需物资，被你偷偷运到哪里去了！战火都烧到眉头上了，你还在那里中饱私囊，怕不是已经私通外国，找好了下家吧！”

朝堂震动。大臣们捡起脚下的牛皮纸，匆匆地瞄了一眼，又统一汇总到阿加特手里，让阿加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总理大臣，这是怎么回事？”阿加特抬起头看着哈特曼尔，“你给个解释吧？”

哈特曼尔没想到提奥斯会在这个地方向他发难。不过他大风大浪见多了，面对阿加特的质询，他只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殿下、诸位同僚，我并没有中饱私囊。这三分之一的物资，是被我运到德尔菲去了，照样是作为军需物资使用的。”

“德尔菲？”提奥斯逼问道，“你确定是运往德尔菲了？”

“绝无虚假。如果殿下不信，可以再去德尔菲调查。老臣虽然没有多大的才能，但也知道，一个亡国之奴，不管跑去哪里，都不会有什么地位。我是七丘帝国人，帝国衰弱，对我并无半点好处。”

“露出马脚了吧！”提奥斯把手朝着阿加特手上的那份资料一指，“这份资料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最早出现问题的那一批物资，是在德尔菲被围攻的两个多月前调度的！那个时候，帝国的海军都还没有和敌人交战，难道总理大臣你是有什么未卜先知之术，竟能提前预料到帝国的海军会覆灭、德尔菲会被围攻吗！”

“这……”

一股寒意从哈特曼尔的背脊腾了上来。他会将物资调往德尔菲，是受到了艾米的指点、但如果在苏的两个儿子前把这话说出去，那他同样也是叛国通敌！

“怎么不回答？怕不是答不上来，开始在心里编故事了吧！”提奥斯没有放过哈特曼尔迟滞的这一瞬间，“只有天方帝国的海军元帅，才会知道德尔菲会被围攻。如果说是你的探子提前打探到了这个消息，那为何没有汇报？莫非，你是天方帝国的内应不成！”

哈特曼尔的脸都吓白了：“殿下，我绝无反意。这些物资确实是被我调往德尔菲，去加强那边的守备了啊！”

“还在狡辩！”提奥斯吼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住手！”阿加特在一旁喝道，“提奥斯，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怎么，哥哥，你想包庇总理大臣？”

“什么包庇不包庇，提奥斯，你还不是巴塞勒斯，我也不是！现在大敌当前，这件事情暂时放下，处理总理大臣这种大事，要等父亲醒了后亲自来才行！”

“那如果父亲一直不醒，我们就一直放任他不成！”提奥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大臣们和我说，你为了能够顺利继位而拉帮结派，一定会罔顾事实硬保总理大臣。没想到果然如此！”

“提奥斯，你疯了！”阿加特也被激怒了，“来人，把他给我从这里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