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彼方 第388章 面临灾厄的学士3

贝伦与特洛尔一齐朝着学识塔走去。后者将在临时大会议上对近来的一系列事情进行简短的述职，而前者也将第一次面对博士们关于斯拜尔的问询。

“加亚尔德学士说那具尸体的脸不像是被火焰灼伤。”贝伦刻意地避免用斯拜尔的名字来称呼那具尸体。

“加亚尔德学士向来对所有表面的事物持有怀疑态度。”特洛尔侧过脸看了眼贝伦，表情耐人寻味，随后又回过头去，“但多数时候当他完成解剖后，又会推翻自己先前的判断。”

“他一直在‘偷偷地’进行星辰魔法仪式，”贝伦坦白事实。

“博士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特洛尔知道贝伦说的“他”指的是斯拜尔。

贝伦隔着外套摸了摸兜里的硬物，那正是泰利斯博士给他的帝王玉。泰利斯博士曾暗示斯拜尔是在博士们的默许下进行的魔法仪式，在某种程度上，其中的一些博士甚至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斯拜尔身上，他们将其当成是一个先行的试验工具，以解决面对未知而产生的绝望与无力。

“斯拜尔在学识塔的禁闭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一直否认那具尸体就是斯拜尔，但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斯拜尔的死已成事实，他将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由此他开始怀疑被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一些事情的发生让斯拜尔产生了某种极端的念头。

“什么都没有发生。”特洛尔冷漠地说，接着沉吟了片刻后又补充道，“至少博士们是如此告诉我的。”

特洛尔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去问博士们？贝伦暗想到，看来禁闭期间确实发生了些什么事。

学识塔底下的大议会厅堂外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学士——虽然位处地底，整个厅堂大门外的场地却充溢着明亮的光线，仿若白昼的旷野——贝伦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霍斯劳。“霍斯劳学士。”他走近身低声叫道。

“贝伦学士，”霍思劳立马注意到了他以及身边的特洛尔，“特洛尔学士。大会议已经开始，博士们正在厅堂内讨论事宜。因为是临时会议，博士们决定一切相关的事务从简。”

特洛尔点点头，“一会儿我会进入厅堂进行述职，这也是这次临时会议召开的原因之一。”

“那么贝伦学士……”霍思劳望向贝伦。

“贝伦学士将会接受博士们的问询，同时博士们也会向他解释清楚一些事。”特洛尔替贝伦解释道，“我向大会议发出了请求，并且得到应许。”

“既然如此，请在厅堂外耐心等待。”

自特洛尔进入大议会厅堂，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等候在门外的学士们开始变得疲乏，哈欠连连，更有几位学士倚在石墙的角落打起了盹。贝伦再次来到霍思劳的身边，轻声询问道：“费奇诺博士——”

贝伦的话还说完，霍思劳已经接了上来：“博士已经从失去《游记》的失落中走了出来，这几日他开始潜心观星。”

“观星？”

霍思劳疑惑地瞥了一眼贝伦，解释道：“通过了望镜观瞻群星。他反复地念叨着一颗新星的出现。”

“新星的出现？是后冠座中的那颗新星？”这是上一次回学城博士就已经告诉我的消息，贝伦想，而我将其与亲王夫人诞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是某种灾厄即将发生的预言。

“不。”霍思劳回道，“并非原先那颗新星，而是猎号座中的一颗从未出现过的新星，博士暂时将它取名为‘异乡’。”

贝伦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寒流自头顶贯穿全身，光明的厅堂大门外仿佛夜幕骤然间降下，星辉闪烁。“金星停留在猎号座中，那是对世人发出的警告……”他嗫嚅道。

“金星于三日前偏离猎号座，”霍思劳告诉贝伦道，“而这颗被博士称为“异乡”的新星则从来没有在记录的星象中出现过。”

虽然两者没有必然的关系，但贝伦还是不由地将“斯拜尔”的死与这颗新星的出现联系在了一起。正当他沉思之际，厅堂的大门被推开，特洛尔的身影从巨大门扉的缝隙间走出。

“贝伦学士，”特洛尔径直走到贝伦面前，“该你进去了。”

贝伦向特洛尔点头致意，“感谢你，特洛尔学士。”随后步入大会议厅堂。

大会议厅堂内与厅堂外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厅堂外是阳光明媚的白昼，而厅堂内则是漆夜中群星环伺。大议会厅堂是一个圆形厅堂，大门直通向中央圆形平台，其周围凸起一圈环形高台，一张周长足有百尺的环形长桌边十数把高背椅整齐排布，这便是大议会召开时博士们的高座。而在厅堂幽暗的天花板上，散布着成百上千个光点，那是大议会厅堂的“星灯”，每一盏“星灯”都代表着一位逝去博士与一部分杰出的学士，学城将他们比作夜空中的群星。

微弱的光线下，贝伦在自己的右侧巧合地看到了费奇诺博士，瘦骨嶙峋的老者仿佛缩在了高背椅之中，阴影将他本就凹陷的脸颊勾勒得如同一具骷髅头颅，而他灰白的长发为这阴森的画面又增添些许恐怖气氛。老人的双手叠放于肚子之上，难以看清其藏于深邃眼眶中的目光。

“贝伦学士。”洪亮盛气的声音响起，于厅堂的“星空”中萦绕片刻后，慢慢消隐，“鉴于学城中所发生的事，大议会决定召开临时会议。博士们有权知晓每一个学士在学城中所做过的事，也有权要求学士们对大议会的决议做出配合。贝伦学士，你是否有异议？”

“不，博士。”贝伦立即回道。只听声音，他无从得知说话者是哪一位博士，虽然大议会是整个学城的管理集团，但对于绝大多数学士而言，并不会了解大议会中的每一位博士，在一个学士的一生之中，能接触到的也不过是那四五位博士，甚至只有两三位。